[连载]德语小说《基比茨》(2)口若悬河的天才演说家为何会失语？
第二回：口若悬河的天才演说家为何会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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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也参与其中了，我亲爱的保罗。我的胃口在那时就犹如天赐，因此你们叫我吃货杜尔（戏谑艾斯杜尔），而这也没少让我受伤。胖墩艾什巴赫偏偏很喜欢嘲弄我。他坐在钢琴前，然后说，艾斯杜尔（Es Dur 为降E大调）是贝多芬最喜欢的音调。英雄交响曲，第五钢琴协奏曲和第十八钢琴奏鸣曲都是他用降E大调写的，所以每个叫艾斯杜尔的人都应该为自己的名字感到自豪。但往事回顾至此。
我的名字之所以是场劫数还有其他完全不同的原因。比如将对比鲜明的形象荒谬地联系在一起。趾高气扬的基迪奥与卑微弱小的麦头凤鸡并列，崇高的艾斯杜尔与丑陋的沼泽小鸟共处。使伟大与平庸并排而立必然会导致幸灾乐祸的爆发。从伟岸的基迪奥一落千丈变成可怜兮兮的鸻鸟，这感觉多么可笑。我的名字比一场劫数更糟。它是法国中世纪奇迹剧中的滑稽插曲。或是上演于郊区戏院的滑稽戏。但其实，它极其哀伤。
如你所知，我极富口才。演说对我来说是职业也是使命，但命运却将我打成了哑巴。我失语了。偏偏是我，一个背地里被称为虚伪的空谈家的人。一个躲在暗处的煽动者。一个为穷苦大众高唱赞歌的人。
从我来到维也纳开始我就饱受语言受阻之苦。起初我只是有点令人尴尬的口吃，继而变为痛苦地结结巴巴。之后我变得越来越语无伦次，最终我只会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从上周二开始，我就不敢再接触周围的人了。一有陌生人靠近我就开始发抖。我呼吸急促，冷汗直流。我觉得，我的舌头残废了。
因此你应该会理解，在这种状态下我是没办法登门拜访的。与你进行一场治疗性的谈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我请求你，尝试与我进行通信治疗。这在心理治疗史上可能是史无前例的，但对我来说，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案。
我在《新苏黎世报》上看过你的一篇采访并且确信，只有你才能帮助我。但你会提出异议，认为面对面的接触意义非凡，而我必须感受到你的居所的特殊氛围，这样你的影响才能起效。但我认为，涉及到我这个具体的案例，你的异议几乎是无效的。毕竟我们从中学时代起便相识。我还能清晰地回忆起你父母的房子，从照片上来看，你似乎还一直住在这栋房子里。你犹豫的语气如在耳边，你嘲讽似的微笑历历在目。报纸上的照片显示，你几乎一点都没变。你还是那么像迪伦马特（瑞士剧作家，小说家），简直难分彼此。
你知道，我是个想象力超群的人。即使遥遥相隔，我也能想象出你每次的反应。从你的信中我可以毫不费劲地猜出你的手势和你的面部表情。
在不久之前，这事我必须强调下，我继承了一笔遗产，那是我在美国的叔叔詹姆士·格雷森好心留给我的。所以我不但生活无虞，而且承担地起这场期待已久的治疗。我当然愿意好好犒赏你为此做出的努力。就算我在维也纳而你在苏黎世，我也笃信，你能将我治愈。从现在开始- 如你所愿- 我会以“您”相称。
我希望，尊敬的医生先生，您作为我的主治医生也能以善相待。虽然如今我有了新的身份-您的病人，但我希望我们之前的友谊不会因此受损。
致以崇高的敬意
您的基迪奥·艾斯杜尔·基比茨
基比茨先生：
跟您尝试通信治疗，我对这个建议并不是毫无兴趣。据我所知，这在心理治疗史上确实是史无前例的，并且有可能会给这门科学开创新的道路。出于这个理由，我欣然接受您的建议并希望我们的实验能走向成功。
当然要想获得圆满，这取决于双方，但最主要的还是取决于您是否愿意不加修饰，自我批判式地提供信息。我非常在意您的坦诚，特别是因为我清楚地记得，一贯以来您都不能正视现实。您应该还记得，我们经常叫您拉‧曼恰镇的堂·基比茨（拉‧曼恰镇是堂·吉诃德的故乡），因为从少年时代起你就与风车斗争，为理想而战，而您那时的理想无一不是可笑至极的。我想，在本质上你还是那个人。如果您想获得痊愈，那么您必须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回头是岸。
不管怎么说，我没有一刻不怀疑，您的病患直接来源于您的不谙世事，满脑幻想和爱出风头。您的名字与您的病没什么大关系。虽然那时我大概确实因为您的名字嘲笑了您，但我几乎可以断定，并不是您的名字使您坠入深渊，而是在您脑中盘旋的魔鬼- 存在于现实和您的妄想之间的鸿沟。
所以我希望能始终获得客观的现实情况。我强调下“客观”这个词，并请您克制自己，避免一不小心出现的任何形式的浮夸之词。因此且仅仅因此我请求您从现在开始，只保持我的病人的身份。亲密感，如我此前所说，只会损害我们的实验。再补充一点，您断言您的名字是病患的根源，这，完全是无稽之谈。您的名字不可能导致您身患此疾。毕竟您顶着这个名字已将近五十年了，可您是最近才开始失语的。您的痛苦无疑是近期的经历引发的。我想了解您的这些经历。
从您的登记信息来看，您是先从瑞士迁到波兰，二十年后又从波兰迁到奥地利的。在这两次令人咋舌的迁徙中应该就隐藏着谜团的答案。所以，请您清清楚楚地告知，您是如何度过这段时光的，但千万别费笔墨跟我大谈理论。毕竟心理医生是我，而不是你。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本文为本人原创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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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语文本来源：
《Kiebitz》 Andre Kaminski Insel Verlag 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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