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我的人格分裂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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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闻起来像新鲜出炉的面包,挪向我贴身坐着。她的膝盖与我的相触。如果我是个男人,我肯定就上了—但我不是个男人,医生先生。我是世界革命的战士。她用手围住我的脖子,试图引诱我。她不动声色地媚惑我,我的心酥软了,身体却僵硬地像个木头人。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出神得发呆。于是她的脸色暗下来了。然后她就从我身边挪开了,冷冰冰地说道:“小伙子,你怎么回事?你还在变声期么?”
现在我全身发抖。额头冷汗直冒,但我还是如圣徒安东尼斯般不为所动。
她还不放过我,追问道:“我在问你,到底怎么了?你怯场?你害怕“上阵”,还是怎么回事?”
我鼓起所剩无几的勇气,向她表示抱歉:我很郁闷,所以没心情跟人调情。
于是她站了起来,离开了车厢。在车厢门边她转过身来,讽刺道:“你应该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小哥。祝你和你的忧愁永结同心,睡个好觉。”
您应该会理解,医生先生,现在我就更加睡不着觉了。我的思绪如万马奔腾。从奥德河的法兰克福再到长着金红色头发的梅露辛。(梅露辛是欧洲中世纪传说中每到周六晚上会现原形的蛇身美女。译者注)我怎么会这么拘谨?这么胆小?这么软弱?我自认为是个钢铁般的勇士啊。为什么当机会以一起历史事件呈现或者以皮肤白皙,声音性感的女巫面貌出现时,我会失语?这一切都是拜苏黎世文理中学的教育所赐么?请给我解释解释,医生先生!
为什么当两个民族下定决心,愿意永世相助的时候,我却没有欢欣鼓舞?我是个乔装打扮的敌人么?一个战争策动者?或者我的失败是由于我的犹豫不决,由于西方知识分子的铁石心肠?有些人喜欢在河边散步,但又害怕河水会湿了鞋,或许我就是这样的人。她说得对,长着红头发的伊莲娜。我害怕上阵,当生活迎面而来的时候,我退缩了。在阶级斗阵中如此,在爱情中也如此。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像个冷猪肝,犹太人是这么形容的。
为什么当伊莲娜对我投怀送抱的时候,我没有上?不可否认,当时的我一柱擎天,血脉喷张,但是我的欲望却堵塞了。我的心疯狂地跳着,我几乎昏厥过去,但我的脑袋却踩了刹车,任凭我焚身似火。我内心深处的基本冲突在这里激烈交战,我闭上了眼睛。我梦见了那位橙红色的水神。她在我面前一丝不挂,她的秀发在我的腰际拂动。我对我此前的坐怀不乱感到后悔,因此在梦中追补,我在清醒时因笨拙迟钝而错过的一切。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空已微露晨曦。我感到筋疲力劲,跌跌撞撞地走向厕所。我往镜子里一瞧,惊恐万状。镜子里的我眼袋沉重,脸部瘦削而松弛。我是怎么了?我变成了个双面人。一个融淫棍和正人君子于一身的人:一方面我是志向高远的男子汉,而同时我又是个耽于享受,困于尘世的懦夫。
九点整这辆快车到达了火车西站。我逮到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广播台。我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每个御用记者都自顾自地鼓吹了六十分钟。而我的报道连五分钟都不到。同事们用赞歌交了差。我却“冻”在原地。有气无力,无动于衷,保持中立。我是个失败者。我遭遇了双重滑铁卢。在麦克风前以及在那朵珊瑚色的桃花面前。所以,毫无疑问,我得付出代价。
老乌兹坦斯基接待了我,一脸嘲讽似的蔑视。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然后咕囔道:“我们感谢您。”
我一头雾水,问道:“谢什么?”
“谢谢您的那两则报道啊…”
“哪两则报道”,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只作了一则啊,而且还相当寒碜。”
“两则报道,基比茨同志。第一则和最后一则。”
作为惩罚,我在当天就被调离了。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他们原本可以把我关起来的。彼时我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是我在二十一世纪遭遇到的首次挫折。我的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打击。如今我在自问,这是不是导致我失语等一连串不幸的开端?您怎么看,医生先生?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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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语文本来源:
《Kiebitz》 Andre Kaminski Insel Verlag 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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