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海上,灯光点点,若隐若现,好像许多掉入海里的星星。在这个大部分人还在沉睡的时间,刘敏和妻子翠花已经在海上收网了,除了他们,海上还活跃着很多靠打鱼养家糊口的渔民。
刘敏是个很乐观的人,比较瘦小,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特别的耀眼。因为常年打鱼的缘故,他身上总是穿着短裤和T恤,脚上穿拖鞋或是解放鞋。跟其他喜欢穿深颜色衣服的渔民不同,小池喜欢穿白衣服,翠花经常因为看不清颜色的白衣服抱怨刘敏,但他就是改变不了,每次买衣服都是买白色的,妻子给他买的深颜色的衣服,他说不好看,不喜欢穿,时间长了,妻子也就放弃了。
刘敏熟练的把海里的地笼拉上来,把网里的鱼虾倒在桶里,翠花在旁边挑着这些鱼虾,进行分类,大的放到海水网里养着,小的就放回海里。刘敏一边收网,一边呵呵的笑:“哈哈,哈哈,又有好货,大大的虾,大大的青蟹,哦,母的,好多膏啊。”
翠花每次听到这样的笑声,都会受到感染,不由自主的露出笑脸,她太喜欢这样的刘敏了,乐观、积极、不怕苦、不怕累,跟他在一起每天都是希望满满的。
翠花还记得刚嫁给刘敏的时候,家里真穷啊,就三个房间,留了一个给他们做新房,婆婆住着一个,剩下的就是刘敏的两个妹妹住,还有一个弟弟只能在厅里面住。公公很早就去世了,翠花嫁过去的时候两个妹妹还在读书,弟弟也还没成家,一家人的重担基本都是刘敏和婆婆在扛。
翠花的家人刚开始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因为大家都不是离得很远,很容易就可以打听到刘敏的真实家境。但是翠花很坚持,她觉得刘敏待人好,有责任,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翠花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刘敏,是在刘敏的外公家,刘敏的外公跟翠花是一个村子的,刘敏的外公一个人住在村头的房子里,老人很慈祥,会讲故事,村里很多小孩喜欢到老人那里去玩,听老人讲故事。翠花也认识刘敏的外公,经过老人家门口时,都会进去跟老人说说话。那天她又经过老人的门口,看到一个年轻人在煮螃蟹,一边煮一遍跟老人说话,老人笑得很开心。
翠花本来想不过去的,但老人看见并喊住了她:“丫头,去哪里啊,过来坐啊。”
翠花走了过去,说随便走走,这个时候,年轻人已经把螃蟹煮好了,他对着翠花腼腆的笑了一下,然后开始给老人剥螃蟹。
后来翠花才知道,年轻人是老人的外孙子,平时在海里打鱼,今天抓了个大螃蟹,没舍得卖,拿过来给外公尝尝。
外公吃的时候招呼翠花一起吃,翠花连连摆手。老人突然想起来了,跟翠花介绍起了他的外孙子:“翠花,这是我外孙子,你别看他瘦瘦小小的,赶海抓鱼可厉害了,经常抓到青蟹、虾、海鳝什么的,是吧,刘敏?”
叫刘敏的年轻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没那么厉害,外公,偶尔才能抓到这些。”
坐了一会儿,看外公吃完了螃蟹,年轻人说要回去下网,开着摩托车就走了。
翠花留下来陪老人坐了十几分钟也回去了。
初次相见,刘敏并没有给翠花留下很深的印象。后面一段时间,翠花又在老人那里见了小敏几次,每次见到他,他都在忙,不是忙着帮老人煮饭,就是忙着帮老人搞卫生,好几次还看见刘敏临走前往老人的口袋里塞钱。
这个刘敏还真是孝顺,很少看到这么踏实的年轻人,有种异样的感觉开始在翠花心中生长。
刘敏看翠花经常来陪外公,挺感激她的,有时候打鱼收获有好货的时候。也会带给翠花带一点,弄的翠花哭笑不得。
相识后三个月,刘敏有事去了广州,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去看外公。正是这段时间,翠花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刘敏,跟刘敏熟悉之后,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往老人那里跑,如果刘敏在,她就会很开心,如果刘敏不在,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翠花是个勇敢的女孩,她在父母和哥哥的宠爱中长大,从小到大,父母给足了她自由,只要她想干的事,只要不是错误的,父母都会支持她。
翠花意识到自己喜欢刘敏后,她没有犹豫,马上就告诉了老人,问老人刘敏有没有对象,老人乐得直搓手,把整个屋子都翻遍了,找了一堆好吃的招呼翠花。
翠花走后,老人给女儿打了个电话,让她问问刘敏什么时候回来,有个好事在等他。
没过几天,刘敏从广州回来了。回到家的刘敏听说外公找他,放下行李就去了外公家。外公笑眯眯的看着他,越看越开心:“你这小子有福气啊,不错不错。”
刘敏丈二摸不着头脑,:“外公,你说什么?什么福气”
“你这臭小子,翠花看上你了,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呢,你说实话,你看上翠花没有,要是看上了,我们就看看这事怎么办,要是没看上,我就给翠花那孩子说,别耽误人家。”
刘敏刹那间脸红了,他怎么会没看上翠花呢?翠花那红扑扑的脸蛋,那灿烂的笑容,那弯弯的眉毛,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早已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了。
“外公,人家能看上我就是我的福气,我怎么会看不上呢。”刘敏红着脸小声回答外公。
“好、好、好,太好了,我的外孙子要娶媳妇了。”老人乐得哈哈大笑。刘敏也咧着嘴笑了。
但是刘敏乐开心之余,还有点担心,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家境太差了,而翠花的家境是外公村里数一数二的,这样的条件,翠花的家人会答应吗?
翠花得到刘敏回来的消息之后,在老人那里等了两天,才等到刘敏再次来看外公。看见对方,两人都立刻低下了头,脸红红的,心砰砰直跳。过了一会儿,爽朗的翠花忍不住了,抬头问刘敏:“我们出去村外走走?”
“好,好。”刘敏一边答应一边低着头往前走,翠花跟在后面。
“你都知道了?‘’翠花问
“知道了”
“你喜欢我吗?”
“当然,当然喜欢”刘敏结结巴巴的回答,他没想到翠花如此直接。
“那就好,那我们就这么定了。”翠花突然把羞涩全部抛开了,大笑着跑到了刘敏的前面。
刘敏呆呆的看着跑在他前面的翠花,揉揉耳朵,有点不敢置信的追了上去。
翠花和刘敏恋爱半年后,翠花的父母知道了,他们没想到女儿既然会看上那个其貌不扬的黑瘦小子,听说那个小子是挺不错,挺孝顺的,经常来村里看老人,但是听说他们家家境很差,翠花嫁过去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翠花的哥哥偷偷到刘敏的村里打听了一下,回去告诉父母:他们家是真穷,全村就她们家的房子最破,刘敏主要靠打鱼为生的,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两个妹妹还在读书,弟弟虽然没有读书了,但是也还没找到工作,听说准备去深圳打工。村里人对她们家人的评价倒是很高,说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在村里的威望很高,是个读书人,村里人有什么纠纷,有什么烦恼,都喜欢找他父亲帮忙解决。他父亲走后,家里虽然穷,但是刘敏妈妈靠着自己的双手,硬是把孩子拉扯大了,四个孩子的品性都很好,有礼貌、肯干、踏实、孝顺。
刘敏的父母想了几天,最后决定问翠花的意见,他们找了个时间,很郑重的把哥哥打听的情况都跟翠花说了,最后,翠花母亲说:“爸爸妈妈不想干涉你的感情,怕干涉过头了,你以后不幸福会怨恨我们。但是刘敏家里的环境真的让我们很担心,我们担心你嫁过去受苦,你在家都没怎么干过脏活累活,一过去就要操持一大家人的吃喝,我们是真舍不得啊。”
翠花看着父母关心的眼神,扑在了母亲的怀里:“爸爸妈妈,我想好了,我真的喜欢他,我愿意跟着他一起去努力,不会的我可以学,我们会幸福的,相信我。”翠花父母含着泪答应了。
翠花和刘敏恋爱一年后,结婚了。结婚后,翠花跟刘敏说要跟他一起去打鱼,但是刘敏不舍得叫醒翠花,总是半夜自己一个人静悄悄的去打鱼,为了不吵醒翠花,刘敏把打鱼前煮面吃的习惯都戒掉了,经常吃个冷馒头就出门了。
翠花好几次醒来不见刘敏,她知道刘敏的心思,但是她不愿意这样,她要跟刘敏一起去,她跟刘敏说:“如果你再不叫醒我,我就回娘家去了。”
一年到头,有大半年的时间,他们都是凌晨两三点起床,简单的吃碗鸡蛋面后,就出海打鱼。天蒙蒙亮,出海归来的她们还要轮着去市场把鱼卖掉,货不多时就翠花去卖,刘敏回家洗澡休息。下午的时候,刘敏有时出去挖青蟹,有时出去挖扇贝,有时去别人荒废的鱼塘里网鱼。货多的时候,就两个人一起去市场卖,卖完了再一起回家。
这样的日子虽然苦,但是翠花过得很充实。贫穷虽然有时候也会给她们带去抱怨和不满,但是刘敏的包容和坚韧,总是能把一家人团结在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一晃八年过去了,翠花了刘敏的三个孩子相继出生,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很多欢声笑语。在翠花和刘敏的努力下,他们大大小小的买了七艘渔船。
今年年初,家里的新房也开始在建了。如无意外,年底就可以搬新房了,想到这里,翠花温柔的望向了自己的丈夫:这个男人,值得爱,爱了就爱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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