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春,在浣花溪畔缓缓行。
迎春、海棠、玉兰皆已开放,林间有一些羽毛绚丽的鸟儿在欢快鸣叫,浅浅的湖水中,一群野鸭悠闲的游荡着。湖与河之间有一片人不能至的绿地,长着许多高大的树木,树冠上有不少鸟窝,那些依湖而居的水鸟,时不时飞下来觅食,又上树嬉闹……
总有春光留不住、回不去阳光暖暖,院子里几处茶楼的生意正好,传统工艺的竹椅子一排排放在花下,人们悠闲地坐着,喝茶,聊天,逗趣,时光好像也慢了下来。
每年都会来这里数回,一季有一季的风光,尤以春色最为动人。整个浣花溪,春色最好处,应该是那个农家院落。那里,竹木篱笆围着一个小院子,院中一座精致的茅草屋,院旁柳树抽芽,花瓣分落,却无人来访,院门上挂着一个小木牌“主人出工去了,请改日来访”。它虽出自刻意,却有一种自然而安静的美。
我有时会看着这个院落出神。大概是它容易让我想起儿时的老屋吧。老屋的春色是动人的,现在想来,应该是那种世外桃源般的美。只是这浣花溪的春光,我虽留不住,但可以年年来访,而老屋的春色,既留不住,也回不去了。
总有春光留不住、回不去儿时的老屋,长三间两头转,白墙黛瓦,是典型的川北民居样式。每到春天,它就沉浸在一片花海里。
屋前是一大片的雪梨树,每年阳历3月底,那就是它们的季节,树树花朵竞相开放,那明灿灿的白色,如晨雾似雪花、热热闹闹,仿佛占满了整个天地。
屋旁还有几棵桃树,斜长在青石板铺成的院子旁,桃花儿羞答答地开着,那几抹粉红,映着梨花形成的一片晴雪里格外娇艳。逢着春日暖阳,爷爷会在桃花下摆几把竹椅子,一家人在那儿喝茶,聊天,吃饭、打盹,那情景像极了浣花溪中的那些茶楼。
屋右侧是邻居家的房子,一样是白墙黛瓦。两房隔着一条小径,小径上有几棵个自生自长的李树。春季里,它们也是要怒放的,粉白色的小花朵缀满了一树,和青黛色的瓦屋顶相映成趣,有几分别样的古朴和风情。小径尽头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大石磨。我儿时,那石磨已废弃不用,成了我们这些孩子嬉戏的宝地。李花时不时就飘落下来,留在石磨上,似乎有一种“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傲气,花瓣儿就在那儿慢慢枯萎,慢慢被风带走。
屋后有一片小空地,连接着一条出入的小道,道路右侧是一斜斜的小山坡,几杆木竹,终年不凋,竹下是几丛大丽花,栀子花,还有悄悄发芽的牵牛花。它们是夏天的主角,到那时才会吐露芬芳,一展芳华。
那条小道蜿蜒向前,连着纵横的阡陌,陌上常有不知名的野花迎春而来,虽不够出彩,却自有一种美好。最妙的是,有些田埂畔种着豌豆、胡豆,它们开放时轰轰烈烈,模样儿不及桃李,但那热闹却非同凡响,感觉周围的蜂儿、蝶儿都被它们吸引过来,嘤嘤嗡嗡,一片欢腾。
总有春光留不住、回不去老屋左侧是一片竹林,春天里,笋子们忙着发芽,一场春雨,一阵春风,不经意间就发现林间又多了几杆翠竹。它们不与花朵争春,却以自己的方式宣告着爱上这个季节。
我坐在浣花溪畔,看着满目的春色时,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这故乡的老屋,那满园的梨花,那桃花下的笑语,那竹林间的嬉戏……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总有春光留不住、回不去上小学时,我就从老屋后的那条小道离开了,走过田野和山林,走到后来的新居,也走向更远的地方。
不过,读小学时,爷爷奶奶还在老屋住着,我也有理由常去,并未错过它的春色。而十多年前,爷爷去世之后,老屋久渐渐空置下来,随后彻底走向了荒芜。而曾经在老屋中居住过的大人和孩子们,也都开始闯荡各自的天涯,很少有人再去看一年它。
有一年,我们去上坟路过老屋,老屋已全线坍塌了,土墙更成了断壁残垣,屋前的梨园因为无人管理,也一片衰败,那几棵桃树,也不知见了踪影。不变的是那几从竹子还茂盛如初。
我站着凝视老屋许久,有点感伤,有点不知所措。最后目光停留在一个土墙坍塌后形成的土堆上,那儿有几丛油菜花儿开着,不知是风,还是鸟儿衔来了一些种子,它们装点着已经不存在的老屋,金灿烂的。
年年春已久,也许春天不曾遗忘老屋,可是老屋已经成为一个荒芜的地址,我能做的,也就是在繁华似锦,望着那所不能访问的茅屋院落怀念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