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儿时的年味,本应该是家人团聚,其乐融融。只是看到这个题目,我回想了一个晚上,似乎没有太多关于年味的场景,就连最模糊的、本应该有的热闹、喜气也不曾有。
我家在偏远的山区,似乎农村的年味应该浓一些。确实,除了我家,别家的年味都十分喜气、热闹。
儿时的年味|我和妈妈哭着倒数完这一年最后的十秒钟迎接了新的一年到腊月的时候,外出务工的男人都陆陆续续回家了,他们给自己的孩子、妻子买了许多新衣服、新鞋子和外地特别的年货。男人回家的那一天,妻子早早起来准备饭菜,孩子围着灶台吵着问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妈妈让孩子去村口看看有没有爸爸的身影。
男人带着自己一年挣回来的钱,回家帮忙杀年猪、准备过年烧火炉的硬柴,和家人一起去市集买年货,虽然是冬天,寒风也没有吹散她们的脸上快乐,他们冒着雪冒着雨每天都能背回来很多年货。有时累了就会在我家门口歇一会,我妈总是用羡慕的语气说又买这么多年货啊。
我也躲在角落看着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爸爸妈妈背着满背篓的年货,孩子蹦蹦跳跳沿路向别人炫耀自己的新买的衣服和烟花。
儿时的年味|我和妈妈哭着倒数完这一年最后的十秒钟迎接了新的一年这种温馨、幸福从来都不属于我,不属于我的童年。
我和妈妈只会等到腊月底才去去市集一天,买一点新鲜蔬菜和鞭炮,轻轻松松地提回家,似乎就是一次普通的赶集。我感受不到那种一年快要结束,新的一年就要到来的喜悦,我只觉得周围每个人都很开心、幸福。只有我和妈妈,回到家里,剩下的只有冷清,安静和无奈。
腊月三十,妇女们纷纷早起洗猪头,烧猪蹄,洗洗涮涮,忙进忙出准备团年饭,儿女围着火炉聊天,孙子孙女围绕着房间跳跳闹闹,一会去厨房缠着大人喂好吃的,一会又爬到爸爸妈妈怀里撒娇,一会又一起去外面踩雪。等到下午,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饮料和酒。一家人进行一个祭祀仪式,然后上桌欢快的吃饭,这是一年结束的饭菜,也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我想团年饭,应该就是一家人团圆的围在一张桌子上,举杯共同向这一年告别吧。
儿时的年味|我和妈妈哭着倒数完这一年最后的十秒钟迎接了新的一年而我家,同样是腊月三十,早上起床,还是只能和妈妈相对,无言……没有吃零食瓜子留下的一地狼藉,没有火炉旁挤不下的苦恼,我简简单单吃完一桶泡面,然后看着火炉里的火,听着别人家的鞭炮声发呆,妈妈煮点猪肉,炒一两个菜,等到下午,就我们两个人象征性的吃个团年饭。团年饭,在我家,并不代表团圆的年饭。它只是比平时吃的好些,没有年味。就连我们家的鞭炮似乎都没有声音,就这唯一的热闹喧嚣也淹没在别人的喜庆之中。
儿时的年味|我和妈妈哭着倒数完这一年最后的十秒钟迎接了新的一年每年过年都是如此。唯独一次,吃完团年饭,妈妈带着我去别家玩,我看着爸爸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在玩斗地主,弟弟耍赖,哥哥不依不饶,爸爸在一旁宠溺地笑而不语,妈妈坐在一边给他们准备零食,抱怨两个孩子太吵了,可是明明是抱怨,我看见他们脸上却满是幸福。回家后,我哭了。妈妈问我为什么哭,我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内心的凄楚和悲伤。一直默默地哭着,妈妈也猜的到了几分,可是她没办法安慰我,只能叹息。暗黄的灯光下,我看见妈妈也不再强打起精神营造一种热闹的氛围,她也哭了。
原本应该守着春晚,看着搞笑的小品,到十二点一起唱难忘今宵,倒数十个数,然后放完鞭炮睡觉。这天晚上,我和妈妈回家后,什么也没有做,我们俩就安静的坐着,我一直抽泣,断断续续地哭着。而妈妈也在一旁偷偷地抹眼泪。春晚结束,各家都放了鞭炮烟花,外面也不曾热闹了,我们各自睡去。
就像这一年还不曾结束,新的一年也不曾开始。
儿时的年味,对我而言是一段不可说的秘密,这个秘密装满了悲伤、孤独和自卑。
我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爸爸不能回家陪陪我们,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热热闹闹地买许多年货,买一些新衣服,带回来一些外地稀奇古怪的年货,为什么我们不能买许多烟花在晚上十二点迎接新的一年,为什么我们家总是这么冷清。因此儿时的我讨厌过年,讨厌这个家,也讨厌我的爸爸妈妈。
直到上初三我因为调皮被老师约去谈话。当时我说我爸爸在外面挣钱,过年也不会回家,家里就我和妈妈两个人。我以为老师能够理解这种家庭环境下我得叛逆的性格,但当时老师并没有同情我,反而非常吃惊,那你爸爸妈妈长年分居两地?你爸爸妈妈为了你有一个相对富裕幸福地生活付出了这么多,你还不好好学习?
当时老师不敢相信的表情也震惊了我,那时,我才慢慢站在爸爸妈妈的角度体会儿时那冷清的年味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直到我谈了恋爱,想跟自己最喜欢的人时时刻刻待在一起,想跟他一起隆重地度过每一个节日,我才慢慢理解那晚为什么妈妈也一直偷偷流泪。我才慢慢懂得爸爸妈妈为了我到底付出了什么。
儿时的年味,并不热闹,也不喜气。愚笨地我体会了很多年,才慢慢明白儿时的冷清的年味里包含的幸福。爸爸妈妈牺牲掉了每年那仅有的一段团圆美满的时光,只为了给我一个他们力所能及的公主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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