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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些云,聚了又聚,散了又散。

你看这些云,聚了又聚,散了又散。

作者: 佩奇是只猪 | 来源:发表于2018-06-10 13:27 被阅读15次
    你看这些云,聚了又聚,散了又散。

    W市洪灾的第二年,我慕看海之名而来,却连着遇见两次盛夏。

        每晚深夜做习题,我都能听到父亲疲惫的脚步声。他从不跟我说工作,我只在电话里听出大概——为了整顿学校附近的店铺,校长决定让这些店主全部搬离。但断人财路无异谋财害命,这些店主们愤愤不平地拉着横幅闹了几天,却收效甚微。

        摄像头对着躺在地面上的一群男女,身边的农药瓶十分扎眼。为掩饰自己的发抖,我干脆两手扶住了手机。我有些惶恐地思考着后果,烈日下有点怀疑自己会被警棍打得四下乱串。我爸说:“你不要露面,躲在树下就好了。舆论力量这么厉害,想必……会有些效果?”

        正当我犹疑时,原本躺着的人突然爬起来甚是狂嚣地拦住了校长的座驾。我胆战心惊地录下这一幕,呆呆地看着父亲晒红的脸上带着徒劳的表情,挤在人群里有些扎眼。他答应过我,绝不会真的喝农药,而且一旦维和或城管出现,立马就跑。

        我第一次见这种暴动并参与其中,心里其实慌的厉害。隐隐听到有人说什么孕妇,又说什么开门——我换了只举的发酸的手。

        我爸原以为,经过策划的抗争比如说集体喝农药会让他们得到想要的结果,但事情最后却不了了之。我的手机在这次慌乱中被踩坏了,视频没能上传到网络。

        我爸也许曾为此遗憾。可后来我才明白,哪怕当时我真的能够拍出感人至深的一幕,也注定与所谓伸张正义无关。 

        因果循环,始作俑者往往是扯不清的。

        这年三月,在漫天梧桐絮里我开始学车。我自诩聪慧,却在倒库的过程中差点谋杀了教练。他一直以好脾气著称,事后说起来都气红了脸。

        我后知后觉抖着踩离合的脚,发现自己蠢的不合情理。   

        坐在旁边玩弄教练吉他的少年,嘴角噙笑,低头拨弦。 

        原本对于我险些造成车祸这件事无人知晓。偏偏多了个人证,我自然懊恼。况且,若非他大清早在那里弹吉他搅我思绪,也不会出现这种糗事。 

        但方远还不知自己多招我嫌,次次跟我约着一起练。刚开始我觉得他器量小,好像故意粘着我嘲笑似的。后来才发现其实副驾有人帮忙踩刹车也没什么不好。

        尤其我还是教练指名道姓的杀手。   

        当我开始觉得自己练的不错的时候,就悄悄将车从练倒库的地方往S弯开。但那天角度不对,或者是前面那次的成功完全是运气,所以我卡在入口处,进退不得。 

        在我决定弃车而走时,方远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低下头跟我说,“出来吧,我来。” 

        我们练车常常是两个人一个时间段轮着来,而他经常吊儿郎当的迟到,来了也只将时间花在怂恿教练转卖吉他上,所以我时常能多练一会儿。而且不论我把车开的怎样像拖拉机,或是起步放离合放半分钟他也不会发表个人观点。

        于是我开始怀疑自己最初错怪了他。

        看考场那天,我居然在坡上直接拿手去掰人家的后视镜,结果一边狐疑怎么掰不动一边打算上双手,结果脚刹就这样松开了…… 

        教练克制着他的无奈,黑色幽默地数落着我——我记起封宇跟我说,“算了,你还是别学游泳了,会溺死自己的。”

        现在用他的话来说,应该是“算了,你还是别学开车了,会撞死自己的。” 

        陡然想起封宇,我的车停在半坡,忘了起步。方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身进来,声音柔和得吓人:“怎么了?”

        我心想他也是胆大,万一我又没刹住直接往后退下去,他岂不是也要一起死?

        “抬手刹,松手刹,慢慢放离合——”他看了我一眼,开始指示我的前行。

        我当时莫名感动又莫名心安。

        回去之后,他十分讨好地发了大段文字给我,包括上车前该干什么,每个点在哪里,要注意什么事项,千万不要紧张什么的……

        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我知道,封宇是绝不会再见到的了。 

        那时候我们都刚高考完,父亲与一群人混迹在校长家门口,堵住了封家的车。

        我很少为自己做的事那么后悔过。我一直以为,像我们这样的人,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做什么影响恶劣的事。但我忘了,事物本身就是相关的。 

        那天,封家长女难产,又因人们围车耽误了,母子都没保住。

        我躲在家里,哪里也不想去,哪里也不敢去。我爸安慰我,没事的,不过是一个十平米不到的快餐店,大不了就不要了。我去哪里读大学,他就去学校附近找事做,他还年轻,有的是力气。 

        可他并不年轻了。他的腰弯的像一把弓,他的皱纹像极了核桃的纹路。 

        几年过去,我依然记得清楚。封宇打开车门的那一瞬就被人们推攘起来。我的手实在发酸,手机在看到他的一刻跌落在地。我发疯般往人群里挤,后脑勺都是凉的,却只站在外围里哭得悄无声息。

        我爸听不到我,封宇也听不到我。

        而车,依然开不动。

        后来我和我爸都没有再提及那件事。 

        我相信他们一定求助过法律,只是失败了。

        考完试,教练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我才发现,我在希望方远赶紧出来——他很多的练车时间,都被我花掉了。

        等到我回答别人说过了的时候,我发现他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他和封宇不一样,封宇喜欢猫。 

        封宇话很少,方远很健谈。

        封宇更像少年老成,方远却像个孩子。

        封宇会把他的喜欢,换成你公车睡着时一动不动的肩膀,方远会把他的喜欢,换成带你去看他热爱的所有。

        那年除夕,我第一次陪我爸喝酒。我是头一次听他的忏悔。他说,他当时并不相信车里有孕妇,也绝没有想过对小孩子动手,他只是在劝阻的过程中,更加催化了这次暴力事件。 

        他是嘲笑他的无知,却比直接嘲笑我的一知半解更为致命。

        以前我总为自己辩解,封宇从没跟我说过他的家人,如果知道是他们家,我断不会那样做。可后来我才明白,当事人是谁,本身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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