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摆脱了日夜弥漫的消毒水味道。”当我走出医院大门,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外面的空气充斥着汽车废气,我仍然非常高兴。比起医院这个囚困我多日的地方,外面的世界简直就是天堂。
看着正向我缓缓走来的白发老者,我微微一笑,朝他迎了上去:“嘿,老李,最近家里情况怎么样?”
老李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他笑了起来,额头上纵横交错的沟壑愈发深邃:“老板,家里一切安好,祝贺你这么快就康复了。”
“谢谢你老李”。我上前拍了拍他有些驼的后背,揽着他一起朝停车场走去,不经意间注意到他发白的鬓发,我感慨道:“老李,你跟着我有十年了吧?”
老李眯起眼睛,似在遐想:“是啊,差不多十年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看门的普通保安,你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曾想,你现在却做出这么大的事业,我要有你这样出息的儿子,祖坟都该冒青烟了。”
听着像恭维的话,我却明白老李是发自内心的。我和老李的关系说起来有些怪,明面上,我们是雇佣关系,私下我觉得我们更像是忘年交。
比起父母,很多时候我的一些心事更愿意向老李诉说。不得不说,老李称得上是一位优秀的倾听者,他总是微眯着眼睛安静地听我诉说苦恼,而且总能在结束时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关键。这让我时不时会产生一种错觉:我面前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管家,而是一位真正的智者。
还好我没有选择在下班高峰期回来,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到家。看着面前别墅的大门,我神情有些不自然,抬起的手久久没能按上门把。老李疑惑地看着我:“老板?”
我偏头看了老李一眼,从脸上硬生生扯出一丝微笑:“没事,想事情有点出神。”该来的终归避免不了,我定了定心神,长呼一口气,缓缓推开家门。
映入眼帘的情景如往常一样,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报,母亲一如既往地给自己找些家务做,此时听到开门的动静,他们双双将目光投向我这边。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母亲,她将手中的吸尘器放下,快步走到我的面前,伸手在我身上到处摸:“小任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身体好利索了吗?”
我神色复杂地盯着母亲,耐心解释道:“妈,我那是轻伤,又不是骨折什么的。再说了,我本身就是医生,能不能出院怎么可能不清楚。”
父亲放下手中的报纸,扭头看向我说:“没事了就好,以后不管干什么都要小心谨慎,可别像上次那样开个车都能撞上马路护栏。”
我向父亲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愈发复杂,他们越是对我表现的关心,我就越没有勇气做出心中的决定。老李发现我脸色不对,低声问道:“老板,你怎么了?”
我拍拍老李,对他说道:“老李,你先出去吧,我有点事想和父母谈谈。”
老李看了看我的父母,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而把门关上,轻轻退了出去。面对不解的父母,我咬咬牙,狠下心一口气将事情说了出来:“我已经报名了驰援巴萨尔的人道主义医疗队。”
当我说出这句话后,时间仿佛一下子慢了下来,我能清晰地观察到父亲的面部表情一点一点扭曲,母亲眼神里尽是惊慌之色。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有多危险?”父亲红着眼睛,几乎是吼出声的。
我当然知道,近两年位于中东的巴萨尔恐怖主义盛行,宗教纠纷不断,更可怕的是这个地区出现了一种新型流感病毒,短短三周因而丧命的人数破万。不过这些话我保留在心中,并没有说出来。
我闭上眼睛,不愿去看父母脸上愤怒和失望的表情,因为那会让我犹豫不决,我不想让任何因素阻断我的决定。
三十多年来,我被父母绝对掌控,年轻人的叛逆从来没有在我身上体现,向来他们让我干什么我便去做,甚至在职业上我放弃了喜爱的互联网行业,按照父亲的要求将大学志愿改报首都医学院。
现在而立之年的我,终于叛逆了一回,把隐忍三十多年的叛逆通通发泄了出来。我睁开眼睛,目光中不再有一丝犹豫,坚定的对他们开口:“这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我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但是无论你们支持与否,这个决定不会改变。”
似乎想不明白向来顺从他们的我,为什么态度突然变的如此强硬,父亲气的一时说不出来话,手指颤抖地指着我,母亲则在一旁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状态走出家门的,只是依稀记得出门的刹那和刚出院时的感觉是那么类似——莫名的解脱感。
我拍了拍有点精神恍惚的脑袋,步伐轻浮地向远处挪去,现在我只想静静,我们都需要冷静一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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