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场大雨果真使湖水涨了不少,湖中鲑鱼成群游着。一大早,宁浩轩就手舞龙渊在这湖水里插鱼,不多时,湖边一个用石块搭成的大盆里已经有了五六条鱼。
宁浩轩走上岸,用衣角擦干龙渊剑峰上的水。
这柄本该在战场上削铁如泥的宝剑,如今却跟着他在这里插鱼,真真是大材小用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不必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昨晚打扰宁少侠了。”季瑶炘笑眼盈盈,与昨晚惊慌失措的样子判若两人,手臂上搭着宁浩轩盖在她身上的青衫外罩。
“无妨。可好些了?”宁浩轩唇边扯出一抹笑,接过她递过来的衣服穿在身上。
“恩”季瑶炘点点头。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他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这般的静默还是第一次,两个人似乎都有千言万语,却又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湖边有些冷,季瑶炘转身准备离开。
“季姑娘。”宁浩轩突然叫住她,顿了顿又开口道,“季姑娘可知道尹兰国吗?”
季瑶炘身子一震,停住了脚步,没有说话,没有转身。
宁浩轩也无意等她的回答,接着说,“据说尹兰国曾经是一个强大富足的国家,人民勤劳,地产丰富。有一天,年轻的尹兰国王在山间打猎时遇见一位惊鸿绝艳的女子,一见倾心。询问之下方知此女子久居山中,孤身一人。于是便将其带回宫中封为王后。谁知自那之后尹兰国竟然大旱了三年,颗粒无收。当时有人传言,说王后惹怒了上天,是不祥之人。只是王后天性善良,自带了一股与世无争的气质,此传言还没流传进皇宫就被摒弃了。后来,王后为国王生了一对同胞女儿,国王大喜,举国欢庆。可是,这两位公主长到三岁时,却被人发现,两位公主的右臂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曼陀罗花形状的胎记!”
宁浩轩说到此处,抬头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季瑶炘。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的肩膀在不断地抖动着,仿佛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情绪。他有些心疼,却没有停下来,他需要一个答案,他需要她亲口告诉他那个答案!
于是,宁浩轩接着说道,“曼陀罗,催情果,花开遍地成娇娥,见曼陀者若奈何。民间开始传说尹兰王妃是花妖所化,是来迷惑他们的王的。后来甚至有很多大臣请旨要求诛杀王后和两位公主。一时间,传言沸沸扬扬,无休无止。尹兰王震怒,下旨诛杀请旨大臣。在接连杀了五位朝臣之后,流言终于平息了。可是,尹兰王也就此失了民心。两年后,我大周攻打尹兰,尹兰早就军心涣散,将士不战而降。大周军队直入尹兰皇都,尹兰王自刎在正殿之上,王后与两位公主却始终下落不明。天家派人找了她们整整三年,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或许她们早就离开了尹兰国土,而是隐藏在……”
“而是隐藏在大周锦绣之地沛州的天苍山上。”季瑶炘突然开口,替他说完了下面的话。声音悲切带涩,令人动容。
宁浩轩虽然心中已经了然,却还是在听见她亲自说出时,惊了一下。他轻咳一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概没有人会记得,尹兰国皇室的姓氏便是季字。”
季瑶炘的左手抚上右臂曼陀罗花的胎记处,深吸了几口气,缓缓转过身来,面色如纸。
“世人都说是娘迷惑了爹,是娘毁了整个尹兰国。”
季瑶炘的指甲嵌进掌心,勉强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说话时声音却还是有些缥缈和颤抖。
“其实,那些人怎么想,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她自己也这么想。”仿佛实在支撑不住,她干脆坐在地上。
“娘她太善良了,她将那首打油诗放在心上,觉得尹兰国灭是她的错。她对不起爹,对不起尹兰所有子民。可是,她有什么错呢,她是一个普通人,因为拥有倾国之貌成了王妃。尹兰大旱三年,是天不给尹兰活路,并不关她的事。我听说,那时娘还不顾自己身子虚弱,亲自上般若寺祈雨,一跪就是四十九天。尹兰常年自给自足,那三年颗粒无收,早就颓败了。后来大周出兵尹兰,国库军饷发不出,军粮供给不及时,这才导致军心涣散,不战而降。可是,他们认定了娘是妖女,不给我们留活路。”
“那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宁浩轩在她身旁生起了火堆。
季瑶炘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那对她来讲一定是极锥心刺骨的事情。
“我们没有逃,我们在娘寝宫下的密道内躲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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