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每当耳边响起这首歌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我小时候村庄的模样。我的村庄叫古河,依山而居北倚北山阔廊门虎山等山脉,南有佛来山南崖长大岭等山横枕。有一条小河静静地流经村前注入弥河。冲击出几块狭窄但不算偏颇的良田。先祖们就靠那一爿还算丰腴的田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劳繁衍生息。俗话说得好生处不嫌贫,每一个背井离乡的人就如一根牵着线的风筝无论飞多高飞多远对于家乡都会有一份欲说还休的情缘。明朝晚期张李冯王尹等姓相继迁居于此,李冯等主要居于西村,张尹王姓居于东村。平日里东西村互称东庄西庄,虽口头上东西相称,但一直邻里相处和睦,遇至困难处还互相赈济。以忠厚为传家之宝,优良的传统佑护着村上的人们代代相承。
记忆里的村庄既模糊又清晰。村前的小河四季流淌,就如同村上的人们默默无闻对这片土地的挚爱。河里的白哗哗的沙子漫过脚踝,小河跟河水是属于童年的岁月,盛夏中午赤脚踏上沙滩的孩子们会被河沙烙得嗷嗷直叫。阳光照耀下的河水波光粼粼,映着阳光的小白鳞鱼游起来像一根白棉线游速胜似离弦的箭,还总保持着一副声东击西的狡猾。记忆里总是就地取材折一根河边的杨树枝抽打小鱼,为此也没少挨过生产组长的训斥。因为弄湿鞋子搞脏衣服也没少挨过大人的打和骂。痴心不改记忆里也总是一直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村子的中央有个球场,名称叫做球场其实既没有草坪也没有篮筐,更从没有人在那里踢过球投过篮。球场四周由瓦房围成一个大院。院子里有磨坊肉杆子(杀猪屠宰用的)纺绳铺 代销社 拖拉机站……属于村上人生活必须的功能区,可以说应有尽有,确切地说是一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大上海”。代销社是公社供销社的分销处,保留着从前当铺的布置,门口有点高,门槛也高于铺内的地面,进门迎面是一条横列着水泥板垒砌成的柜台。门槛的高度和横枕的柜台大约就是象征旧社会商业经营“有理没钱莫进来”的延续。印象里代销社人员一般都是本村上过学读过书的以便于打打算盘记记账什么的,当然赊销还是必须的。都是东邻西居的谁又没有个不凑手的时候。肉杆子是个冯姓人氏掌刀,其实一年到头也杀不了几头猪。那时偶尔吃上一顿肉就有种过年的感觉。都是每逢农历七月十五十月一祭祀日仲秋节春节等才会杀猪。平日里是很少杀猪的。遇到杀猪时生产队都会再另派几个人帮忙,四五个人先是把猪五花大绑抬到一个木制的架子上。弑猪者左手擎住猪脸猪嘴,右手拿一把铮明瓦亮的长刀先是在猪身上荡来荡去猛然间一刀下去,一阵惨烈的呼叫声后就是长长喘息。哗哗的鲜血柱式流进木架子边的瓷盆里。记忆里小孩断不敢观看的,紧闭上双眼,双手塞上耳朵别过头满身心的都是恐惧。杀猪情节中小孩最喜欢看的是开膛破肚吧,从黑乎乎猪毛经过开水的处理变得光溜溜。再到猪肺等内脏挂到杆子上,猪肠放进盆子里。每个动作感觉都是变戏法般的。而最渴望的就是这些东西也能放到自己的餐桌上,那真堪称美乎绝哉。遇不到中秋过年等佳节打牙祭的机会也没有,清楚得记得清明家中按人数分到手的熟鸡蛋从这个口袋倒进那个口袋从不轻易入口。有时还会撕下红红的门联纸沾沾唾液涂到鸡蛋皮上,涂做红皮的鸡蛋不亚于一件爱不释手的工艺品。不把它在手心中把玩尽兴是断不舍得吃的。现在想来贫穷对于小孩子心灵而言不亚于是种罪过。
球场的后面是个称为庙子岭的小山丘,据说从前有座小庙,在我的记忆里从没看见过什么庙宇。小山丘北边有片还算得上平坦的地块,我们小时候的学堂就建在那里,大约十几间草房呈东西方向巍然般陈列,远远望去赫然入目。就是这么简单几间草房却承载过几代人的梦想。那时不管东家的狗剩还是西家的二娃子都是从这里才能走进社会涉猎外面的世界。公社教育组通常派一两个曾接受正规师范培训的老师,其他师资就是村里读过高中甚至是初中毕业就兼职。教育组派来的外村的老师是由学生轮流管饭的,家长们会尽心尽力地去操办,再不济也要忍疼杀掉正下蛋的母鸡凑合一下。轮流到管饭的机会是件值得庆幸之能事,老师大驾光临是种荣誉,再有就是老师跟家长美餐后起码还能打打牙祭。但那时的老师都是极尽职业责任之能事,而且对孩子们一视同仁,哪个孩子字迹潦草或者成绩滑落扇几耳光踹几脚都是小事。学校里挨揍回家是断不会言语的。不然被家长数落到耳根发热算是小菜一碟,有时甚至是面临断食的威胁。学堂里都是本村的孩子每天一日三餐都是回家吃,早上起来也要到校上课,冬天的早上去学校有时是披星戴月的,但也有极少时候遇到迟到的孩子。遇到冬天昼短夜长无论是哪个老师都可以自行决定晚上加两节晚自习课,老师的决定掷地有声也似金口玉言,学生绝没有言语反对的机会。家长也是极尽配合的,因为大家都深深理解到现在一句教育宣传标语“为了孩子的一切一切为了孩子”其中的深意。老师的加班加点也是义务的不会跟生产队里一样多干了几个时辰就另计几分工。那时孩子们的成才基本遵循自然规律的,那时是没有课外辅导班的,家长疲于奔命般得操心于家计是无心也无能力辅导。智者勤奋的更有机会进入高一级的学校学习。
学堂的西南角也横列着几间草房,东边是木匠铺子,西边是大队仓库。仓库的前有两间西屋是铁匠铺子。木匠铺的东南角踽踽独立的一间草房是鞋匠铺。学堂的钟声一般就是在铁匠的叮叮当当声中敲响。寂静的教室里除去老师铿锵洪亮的讲课声之外,夹缝间偶尔也会有木匠铺子里传来的有气无力的拉锯声。一声锯过去听课走神的神经期待着下一锯声的发出。从铁匠铺里传来的急促的大锤击铁声有时也能随风飘进教室。一副趁热打铁的画面影入脑际。伴随着一声声急促咕哒咕哒的风箱声,炉膛中的篝火白里透红在煤炭的夹缝眼间执着般缩进窜出,铁匠日久天长炙烤那张脸黑红黑红的,偶尔的回首只看见那一对掷地般也有光的双眼似含仇恨面无表情,或者说做是一具雕塑更恰如十分。曾听铺匠说过心得打铁诀窍,拉风箱时要快回慢拉,就是在更换来回方向时要快,最好就是那种掩耳不及雷之势,方向换过来后速度就要慢下来。其缘由就是为了保持风箱里出来风稳定无间隔,这样炉火才旺。火旺炉铁才更能接近熔化。炉铁接近熔化时出锤更要快,这就叫“趁热打铁”。操大锤的出锤时要前伸用力落到铁砧上,前伸是为了避免跟落下的小锤碰到一块。大锤的目的是将铁压薄,小锤的作用是将铁抚平。看来无论什么营生都是门里有门道里有道。猎人找踪木匠看线都是千年王八造化般的总结。
学堂前也有一排房屋,这排房子西边三四间房子就是后来的代销社,代销社东边就是后来的纺绳铺。鞋匠铺子坐落于学堂前面那这排房子的西南角落,门口向东敞开。与之对称的东边也有一座门口北向的小房子。印象里黑咕隆咚的,里面住着一位白胡须白发的老头。据说是曾经的四类分子,戴过高帽挨过批斗,但记得这个老头一副清瘦的面庞,模糊印象里用一条围脖扎着围腰,裤脚也用一块布子缠绕着,感觉上像是位会施拳脚的舞者。给人的印象里老头沉稳和善。这位老头坐在那个几平方的房子里右手摇一下纺绳车的十字把手,纺车有时也会执拗一声应答,左手捻好阵的麻皮就缠到了纺车轮上。从纺车上抽回的右手捏住左手拇指食指间的麻皮配合间捻做了细绳。现在想来老头就是个耍魔术的高手,在他双手中顷刻间就能化皮成绳。
星空浩瀚沧海桑田,每个时间节点都是一粒尘埃,落定与沉浮都在顷刻间。
雪花飘飞过的村庄模糊又清晰,梦中冷却的故事真的很久很久难以忘记。历史的车辙不会断断续续,很多很多的故事早已物是人非。追忆是似水年华亘古不变伊人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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