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源于在乎
文/石岩磊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孟浩然的这首《春晓》诗再现了盛唐时期的一个良辰美景，鸟语花香令人留恋不已，可其中也含有一丝惜春的意蕴，毕竟落英缤纷容易引起人们对时光荏苒的感伤，而我也有过类似的体验。前天夜里屋外不时传来狂风的怒号声以及稀疏雨滴的敲窗声，我就有些担心那朵跟踪拍摄的玉兰花了，它会不会被大风刮落踪迹全无，或是变得支离破碎不堪入目呢？
昨天早上我便迫不及待地前去一探究竟，远远地望见那一抹紫红时，心里就坦然了许多，可凑近仔细观察后还是发现，有几片花瓣的中间添了折痕，想必是它们倔强抗争时留下的明证，而花心依然娇嫩纯净，似是“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的践行者一般，柔弱的身形中蕴含着巨大的不屈张力，令人肃然起敬感慨万端。我驻足良久，不停地端详着玉兰花的细微变化，犹如一个在全神贯注地观看动画片的孩子，猛然发觉旁边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大概他们在取笑我花痴的模样吧，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踱开了。
但我仍然心系春花，不时搜寻着小区里的各色花枝，南侧围墙边的海棠树下铺了一地的花瓣，再次让我思绪万千。北宋一个暮春的早上，沉睡初醒的李清照急不可耐地问侍女：昨晚风雨过后，院里的海棠花怎么样了？女子边卷起窗帘边漫不经心地说：还那样呗！李清照不禁嗔道：“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为何相同的景致两人却有不同的感受呢？应该源于她们别样的心绪，词人一心挂念的是花容，而侍女在意的是手里的活计，怎么可能有雷同的感触呢？
所以说感动源于在乎，当你在意花花草草的荣枯时，就会触景生情感物伤怀；当你看重夫妻情感家庭生活时，粥粥饭饭的平常日子也能散发出馨香；而当你介意名誉地位身份影响时，没加头衔的一句“老王”也会被视为冒犯。心思的侧重点决定了人们泪目的方向，有的人在国破家亡时“感时花溅泪”，有的是夫妻梦里重逢时“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也有边关的“将军白发征夫泪”，泪点不在高低，只要击中了伤心处便会恣意横流。
侍女每天要完成主人规定的动作，哪有心思留意庭院里花草的改头换面，让她没齿难忘的大概是贵人们的一句褒奖或一个小小的红包，李清照未能与其同频共振便极其正常了。正如路人与我不会感同身受一样，自己已经连续跟拍那朵玉兰花十多天了，它已然成为我每天的牵挂，似是个天天见面的老朋友，它脸上的细微改变都会引起我的注意，别人怎么可能有这份闲心？又岂能如此朝思暮想呢？
世界因为变幻而多彩，人心因为感动而柔软，无论是兴奋激动的热泪盈眶，或是痛苦悲伤的怆然泪下，还是历经沧桑后的老泪纵横，人们都是在感情的跌宕起伏间触碰到了泪腺的闸门，将含着盐分带着情愫的泪珠宣泄出来，内心方得以收获释放后的畅快。孟浩然便是在用“花落知多少”抒发着对盎然春意的依依不舍，才女李清照即是拿“绿肥红瘦”给晚春刻画上无限的眷恋，而我在残花与落英间窥见了凡尘俗世里感动背后的玄机。
202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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