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吾殇之伤
吴心儿在医院住了三天,这三天我都在医院陪着她。她每天嘻嘻哈哈的一点都不像是病人。
只有到晚上的时候,她会一个人自言自语,有时候还会开心的在地上蹦跶,有时候也会生气的坐在一边。总之,这些好的坏的情绪,都和那个被她挂在嘴上的姐姐有关。
出院后,退学手续也审批下来了。
处理完一切事宜,我和辅导员把她送到了火车站。原本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辅导员看她父母一个都没来,再加上我把苏曾的事偷偷告诉了辅导员,我是真的不放心,总之苏曾在我这里实再不能是一个靠谱的人。
辅导员和我的想法一拍即合,他决定亲自将吴心儿送回安徽老家。
T城的高铁站门口的对面,欧式建筑上有一面好看的大钟。它不知疲倦,不舍昼夜。
车站前的广场上,我和吴心儿拉着的手不愿分开。
我嘱咐了她几句。
辅导员催促着我们。
吴心儿突然上前抱着我,就像在湖边那次一样,她在我耳边轻声说:“其实我在地铁站的时候第一眼就从你的眼睛里认出了你,我们是一类人。那天我口袋里有钱,我只是想要认识你,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我们是同类。”
我脸色突变,向后趔趄了一步。
她松开了我,看着我笑。
我满脸疑惑,她却潇洒的冲我挥手。
那意思是,再见。
回到学校后的那个晚上,我做了噩梦。
我梦见吴心儿抱着我不停的俯耳重复:“我认出了你,我们是同类。”
后来,这个梦总是会平凡的出现,我也总会不自觉的去思考,我们明明从头到脚都不一样,为何她要这样说。
我在心里无数次的否认,我,和她不一样。
后来,有次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见到了那个送吴心儿回家的辅导员,我们聊了很多,我也知道了很多我曾经不知道的事,我才发现,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吴心儿。
或者也可以这样说,那个日渐面目全非的沈墨殇,已经不会再去用心了解谁了。
我从他那里知道了,原来吴心儿是孤儿。她家在安徽下面的一个很偏僻的农村里,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广东打工了。在她还尚不懂事的时候,父母在工地上被楼上掉下来的障碍物砸中,双双离世。
这原本应该是工伤,但是远在安徽农村的她和年迈的爷爷不懂这些,开发商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她们赔了8万块钱草草了事。
还让什么都不懂的老人家签了一大堆不懂的文件,这事也就作罢了。
所谓灯下黑,也就那么回事。
吴心儿的爷爷因为丧大儿子的痛苦,老人家也没过多久就一同去了,临死的时候把吴心儿和那八万块一同托付给了还在身边的小儿子。
小儿子也有一姑娘,那姑娘叫吴苏曾,和吴心儿一起长大。
后来吴心儿和吴苏曾在河边玩的时候,吴苏曾为了拉差一点落水的吴心儿,结果自己掉进了河里,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面目全非了。
那一年,吴心儿16岁,吴苏曾13岁。
而收留她的小叔一家,伤心欲绝之际把这一切的灾难都怪上了吴心儿的头上。
他们弃养了她。
好在吴心儿成绩好,村里用补助金资助她上完高中,她也争气,名列前茅的她考上了T城的大学,村里给她发放了奖金,那些钱够她的学费。
她却在16岁那一年,怎么也没有走出过苏曾离世的事实。她虽然每天嘻嘻哈哈的,但却始终认为,苏曾还活着,在那些一个人的日子里,不知不觉中,苏曾就活成了每天都照顾她的姐姐。
她或许也想过死亡,但不知道是不是苏曾还活着的错觉,让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辅导员说,她这种病,叫做多重人格障碍,会出现两个或更多的相互独立的人格状态,伴明显的自我感及主体感的中断。至少有两种独立的人格反复地取得个体的意识及与他人、环境的交流功能的执行控制权,人格状态的改变通常会出现严重的遗忘症,又不能用简单的健忘来解释。
辅导员在了解了她的情况后,带着她找了专业的机构做检查,最后按照大夫的嘱咐,把她送进了安徽郊区的一家疗养院,希望她在那里可以安心接受治疗,或许有一天她会愿意与自己和解。
辅导员是这么期望的。
我却觉得,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和自己和解,和这个世界和解呢!
是我太阴暗了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