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鸣沙山上,发生的一幕,我没有亲历,只是转述,已令我不能忘记。
瘦小的城市母亲,陪高中毕业的儿子,在假期,在鸣沙山上,拉骆驼过程中,发生过一件事。
其时,家乡著名的风景区——鸣沙山月牙泉,正是八月份,旅游旺季,来自国内外游客,到了这里,登山,看泉,骑骆驼,滑沙,都要一一体验。
古老的交通工具——骆驼,在沙漠上骑行,尤其具备吸引力。
骆驼户这时候,每家都雇佣拉骆驼的人,他们大多是男孩子。
这位城市母亲,一方面,想让儿子体验劳动挣钱的不容易,另一方面,也想缓解生活带来的经济压力。
孩子父亲,已多年不给家里生活费,分居后更是不闻不问,似乎世界上不存在,这一对母子。
小生意越来越难做,要交房租,负担自己和儿子一切费用,生活困难重重。
假期,和儿子商议,去挣点钱,大学学费,并不便宜。
儿子也同意。
于是,找了这份短期工作。
拉骆驼,收入来自两方面,一是基础工资,这个很低,主要靠另一个,服务的好,游客高兴时给的小费。
儿子自小一直生活在城市,很少接触大小动物,也没做过体力活。
沙漠上行走,特别是上山,走一步滑半步,夏天气温高,身体水分流失大,须不断喝水,以解干渴,是十分考验体力的活。
母亲为了让儿子适应,也为安全计,这第一份工作,和老板说好,先陪着做一周。
这是第五天下午,晴天转阴,儿子一身大汗,刚刚牵一队骆驼下山,把游客放下,排号又挨上了,母亲看到,儿子衬衣背后,都是湿的,汗水凝结的白碱,划出地图,说这趟我去,你休息休息。
母亲拉着骆驼,带着游客,吃力地向山顶走去。刚到山顶,先是电闪雷鸣,接着大雨瓢泼,游客吓得尖叫,自己也紧张得不行,生怕出一点差错。
儿子在山下,骆驼客们都在躲雨,儿子急了,抓起一快雨布,向山上冲去:
别让雷把我妈妈劈了!
西北天气,就是这样急脾气。大雨如注,母亲吃力地扯着缰绳,躁动不安的骆驼,高大倔犟,轮头摔耳,对这天气也心生反感。
母亲安抚游客,紧拽骆驼,全身被雨水淋透。
儿子奔跑着,手脚并用,来到母亲跟前,上气不接下气,拽过缰绳,妈妈别害怕我拉,你赶紧下山。
母亲心中感动,爱怜地对儿子说:
这么大的雨,你不缓着。
妈妈不安全,我咋能不来!
游客看到这个场面,也感念这对母子不易,大声赞扬,儿子积极给他们拍照,解说敦煌天气,最后,他们慷慨地给了小费。
听这位母亲的讲述,是在次日。
看得出来,她是自豪的,为儿子的懂事,爱自己。
我们之间熟悉,知道她抚养儿子的千般不易,为儿子对母亲的爱,感到欣慰。
人生路上,我们都会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正是在这些经历中,一次次体验,亲情的温暖,友谊的珍贵,当然,也有无情的漠视,冰冷的话语。
成长中的母亲和儿子,在艰难跋涉中,相互帮助,那样的场景,令人心生暖意。
不需要豪言壮语,不需要贵重金属,或者,高堂大屋。
有温暖的小屋,彼此理解爱护,胜过千言万语。
危难时刻,有人惦记,患病期间,有人问候,便是人间最好的情谊。
这对母子间发生的这一幕,让我感慨系之,不时想起。如今,几年过去,成长路上,是否再遇更大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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