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胆小怕黑。可能是吓人的鬼故事听得多了,在幼小的心灵中,总觉得在阴森的黑暗角落,隐藏著无数的罪恶。
即使是大白天,若一个人留在家中,我只在大门口或在前厅玩,从不敢跨进光线阴暗的后厅的门槛半步。村后路旁有一个大莽丛,粗老的荆条层层盘缠,密密交错,黑咕隆咚的深不见底,我每次都是加快脚步匆匆走过,不敢向内细望一眼。到了晚上,我更害怕,绝不敢一个人独自走动。
小学最后一年,我去了离家很远的另一间学校读书。七、八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同睡在一个空阔的宿舍里,刚开始时,很容易惊慌失措,夜里要做什么事,总是集体行动,不敢走散半步。半夜里,校旁村子打架的两只猫,窜进我们宿舍,“嗷嗷”的大声嚎叫著,追逐着掠过我们的床铺,把我们吓得半死。大家卷紧被子盖过头,闭上眼,不管睡得着睡不着,到天亮才敢掀开被子,睁开眼来。
至如此类的事情发生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我和另一位同样离家很远的同学,周末不回家时,只有两个人留在宿舍,竟也不感到害怕。有时半夜急着上厕所,数唤室友不醒,我就只好独自一人前往了。如此环境锻炼下,我的胆子越来越大,无论在多黑多静的夜晚,也敢独自一人走路。
刚来到纽约时,亲戚朋友向我讲述纽约治安如何差,罪犯犯案如何猖獗,并向我传授一些安全防卫措施:口袋里要随时装有十几二十块零钱,提防毒隐发作的罪犯抢劫时交不出钱,惨遭毒打甚至被杀;回家时若发现有形跡可疑的人跟踪,就不要开门进入大厦,避免歹陡尾随入屋打劫。亲友说得危言耸听,我还没亲眼见过,总觉得他们可能太夸张了。
在纽约住得久了,越来越多的事实,让我不得不相信所居住环境的不安全。一位亲戚半夜下班时,就在家门口被人抢劫,他很“合作”地交出了钱,还是逃不过丧心病狂的凶徒一顿毒打,被打住头破血流;平时斯文有礼的英文老师贴了半脸的纱布来上课,大块的纱布遮掩不住青紫肿胀的伤痕,无辜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遭受如此不幸---走夜路时,她只不过是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甚至还未看清对方的面容,脸上就挨了重拳。
我爸上夜班,每天过了午夜才回到家。他说,黑夜中走出地铁站,有时街上空无一人,静寂得可怕;但更可怕的是见前面有人走来---因為不知道那是好人还是坏人。每天我爸返工时,我妈都不放心地提醒:“记得袋住散钱没有?”晚上,无论多晚,我妈都等我爸放工回来后,才可以安心入睡。“半夜在纽约街头走路,就像半夜在野生动物园一样,时刻提心吊胆会不会被野兽一口吃掉。”这是我刚来美国时,在一本书中读到的句子。可见纽约的黑夜,治安恶劣,罪恶随时可能发生,灾难随时可能降临在你身上。
可恶的是,有些凶陡专门拣身材矮小,反抗力弱的亚裔妇女下手。家人警告我,非万不得己晚上不要一个人外出,為了安全,我再也不敢一人轻松地走夜路了。真想不到我年幼时好不容易克服了的胆小怕黑的毛病,在我成年后来到美国,竟又复发,我又开始变得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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