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浦往事

作者: 苏州的雨巷 | 来源:发表于2017-06-25 14:53 被阅读203次

    青浦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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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浦往事

          前段时间,文学社组织外出采风,选的是一衣带水的青浦,先是到练塘镇瞻仰了陈云故居,后又游览了曲水园、枇杷园和朱家角古镇,还与青浦的文友作了深入的交流,受到了当地文友的盛情款待,时间虽短,收获满满。特别是能够悠闲地在青浦的土地上行走,把思绪带回到了过去,勾起记忆深处的青浦往事。

        在我的记忆里,青浦,以及整个上海,都是一个令人羡仰的所在。

        记得儿时玩过一种游戏,就是用汽车票来比输赢,游戏的具体规则已经忘了,但细节还记得一清二楚。汽车票只有指头那么宽,三五厘米长,印在白板纸上,当然是已经使用过的,上面往往被剪掉一个口子,或者打了一个洞。为了获得这些旧车票,最好的方法是到车站去,向刚下车的旅客讨要,或者跟售票检票的车站工作人员讨要。票面上的金额,决定了车票在游戏中的威力,就像扑克牌上的点数一样。常见的,都是本地短途的车票,比如我家所在村到镇上,好像是八分,远一点的是到平望、吴江的,到苏州的就很少了,到上海的就更少了。因此,当时见过的最大面额是从浙江湖州到上海的车票,但因为两个车站都不在本地,这样的车票几乎是绝品,就是一张从平望到上海的车票,已经足够在游戏中称王。就是在这样的游戏中,年幼的我知道,上海是一个足够遥远的地方,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也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地方。

          其实,青浦离我所在的镇,所住的村并没有很远的距离,用现在的目光来看,就是近邻,用一衣带水来形容极为贴切。说与青浦一衣带水,是因为吴江、青浦是真正的邻居,风俗相近,语言相通,318国道穿境而过,把两地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条公路的另一个更为人所知的名字叫“沪青平”,青是青浦,平是平望,吴江的交通杻纽。还有一条太浦河,是人工挖出来的一条运河,连接太湖和黄浦江。如今太湖是上海重要的水源地之一,清冽的太湖水通过太浦河流淌到了繁华的上海。

            我的老家在芦墟,芦墟是个有点历史的古镇,可惜后来被改名汾湖,现在又叫黎里,确实有点乱。但其实,叫什么,并不能改变它独特的地理位置,它位于江苏的最最东南端,江浙沪交界的地方。它们是挨得那么近,以至于在镇上的某些地方,手机信号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漫游的那种。在交通尚不发达的年代,到临近的浙江嘉善,要么摇船,要么步行,而相比而言,到上海的青浦,或者更远些的上海市区,是有汽车可乘的,尽管少有人会乘着汽车到上海去,但这种交通上的便利,带来的是心理上的亲近。

            尽管近,但真正到青浦去的机会并不多。特别是现在,差不多总是从高速公路上路过,那些熟悉的地名,也就是一个个地标。

            即使到现在,我还始终认为,青浦只是上海的西大门,吴江大概就是上海的一个后花园,后花园显然是不能与正宅相比的,上海永远是一个让人既羡慕、又敬畏的地方。

            有句话讲,在上海人眼里,所有的地方都是乡下。这本意是揶揄,但人家真有那底气和资本,这在闭塞的过去尤为明显。在我年少的记忆里,上海是与我所在古镇截然不同的一个地方。最最显著的,是那个地方物资要丰富得多,这在计划经济的年代里,该有多大的魅力。

          我记得,在江苏要凭票买的东西,在上海大都是畅开供应的。比如香烟,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是凭票供应的,一户人家,一个月可以买几包烟,逢年过节,也只有几包,即使办婚丧事,也没有额外的供应。但到邻近的上海,哪怕是上海乡下的金泽,是可以想买几包就买几包的,而且价格还比在江苏便宜一分钱。别小看了这一分钱,因为一包烟也就几毛,高档的大前门也只有三角五分,低档一点的飞马、劳动、浦江、勇士也就一二角。哪怕省一分,也是很可观的。还有食糖、肥皂、牙膏等等生活的日用品,也都是畅开供应的。

          但就算是畅开供应,也不会去上海大买特买,一方面是当时的人都不富裕,手上没余钱去买东西,另一方面,买多了还怕犯投机倒把的错误,到青浦去买点东西,常常是提心吊胆的。后来,政策渐渐宽松了,才能放心大胆地去购买。

            我的父亲有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这在当时也算是一件奢侈品,为他出行提供了方便,他常常会骑着车到邻近的金泽去,主要的目的就是采购些日用品,十来公里的路,骑车要不了个把小时。邻居、同事、亲戚知道了,就托他买,我记得除了买烟外,有段时间买一种叫“的渣”的布料。所谓“的渣”,就是比“的确良”稍次一些的一种布料,做成衣服,也蛮挺刮的,还不需要布票。“的确良”是那个年代最高档的布料,有一件的确良的衣服,是了不起的一件事,堪比如今的LV。常常是你家要几尺,我家要几尺,父亲会一一记在纸上,白的、灰的、湖兰的,分门别类,回来时,自行车龙头上挂着几个沉沉的袋子,里边就是这些叫“的渣”的布料。

            自行车的后座上,常常挂着两个甏,那是装腐乳的,分红、白两种,本来是你要十块我要二十的,分开放不方便,干脆各买一甏回来分,连汤带水,皆大欢喜。总归是上海货,而且价格就是比小镇上的便宜些,因此亲朋好友拿到货后,总是对父亲千恩万谢。

          在这样的一次又一次的采买过程中,更加深了我的印象,青浦是个特殊的地方,有着别处所没有的魅力。

          青浦曾是我的再生之地。

          以前,乡镇的医疗条件有限,一旦生了病,就需要送到外地去治疗。一般有两个选择,往西是平望,或松陵,再远一点就是要到苏州了,往东是上海,但真正到上海市区的也少,交通不方便,也不熟悉,非得有大病才会送到市里的医院去,大部分是送到青浦所属的几个乡镇医院。以前交通不便,去看病常常是摇船动橹的,不论是往东还是往西,都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但一般的,总是会选择往东,这其中的缘由,是上海的医疗技术更好些,即使是在乡镇的医院,也常常有市区大医院下派的医疗队,医术要高明许多。所以,生了病,镇上的医院又治疗效果不佳,或者需要转院的,就会选择到青浦的几个镇上去,比如朱家角、金泽。

          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得了肠梗阻,就是送到青浦的朱家角去动手术的。在我们口中,朱家角叫角里,摇船过去半天就到了,后来有了318,坐班车也相对方便。爷爷在角里的卫生院动了手术,不久便康复了,照样可以下田干农活,我的印象就极为深刻。

          1978年秋天,我刚上初中不久,突发肚皮痛。到医院去看,医生摸摸肚皮,问几个问题,诊断为闹痐虫,等不痛了打打虫就可以了。父母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就让我休息。但当时的我还是很顽皮的,只要不是一阵阵发作,该玩照玩,父母也没有在意。但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我的肚子痛好像加剧了,父母只得再领我去镇上的医院。这回的医生谨慎了些,除了摸压肚皮看有没有反射痛外,还用观察的方法让我走几步。如果是阑尾炎,走路会一跷一跷的。这一走不要紧,医生基本上就确认我是阑尾炎。但当时的镇医院,外科医生技术不过硬,而且经常停电,没有动手术的把握,就建议转院。但眼看着天色将晚,到苏州,哪怕到平望都不太方便,父亲决定把我送到金泽的医院去。

          金泽离芦墟也就十来公里,父亲是用他的自行车驮着我去的。我坐在后座上,父亲怕我跌落,用他的皮带拴在我的腰间,固定在自行车的座垫上,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金泽卫生院。

            当时,金泽卫生院的大部分医生已经下班,只有一位年轻的医生在值班,没有经验,再加上责任心不强,值班医生只是说观察观察,收下了我,却不做任何的诊治,就是我风疹块发作,医生也只是配了一片扑尔敏让我服下。

            由于走得急,父亲知道我要住院的,却什么东西也没带,关键的是我住院的消息母亲也不知道,父亲说他要连夜骑车回家一趟,第二天一早赶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同意的,我丝毫没有一点害怕。

            第二天,一早,医生来查病房,这回查病房的是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一看就问这位小孩的家长呢?我说,回家了。医生就说真不负责任,马上手术。我随即被推进了手术室。当父亲赶到时,我已经在手术室里上了麻药。后来的结果是,我得的是急性阑尾炎,因为耽误了几天的功夫,已经化脓了,如果再晚一点动手术,性命难保。就是这样,手术足足动了五个多小时,从早上八点一直到下午一点多钟才结束,因为麻醉的时间估计不足,在手术后期我明显地感到了剧烈的疼痛,因为痛,我开始在手术台上骂医生,我还清晰地听到医生边动手术边讨论我的病情,到了后来,只知道医生又给我注射了一针,我才昏昏睡去,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

          后来的结果是,因为已经化脓,医生把我的肠子清洗了一遍,手术伤口不缝合,留下了一条引流管。也因这,让我吃尽苦头,每天换药里,需把引流管往外拔一点,但引流管早就与伤口粘连,必须要用镊子分离才行,不光分离,还必须将引流管附近的伤口清创,必须要清除淤血,让鲜红的血液流出来才算到位,这种不打麻药之下的小手术,每天都有上演一次,留给我的撕心裂肺之痛,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仍旧能够隐陷地感觉到。

          一个小小的阑尾手术,我住了一个多月才出院,这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尽管在住院时与医院有一些不愉快,比如在换药时我因疼痛攥住床单不放,不知撕破了多少条床单,医院要让我父母赔偿等等。但我一直记得,是金泽医院,是青浦医生,救了我的一条命,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金泽是我的再生之地,对我来说有重生之恩。

          这不但是医术的高明,在当时来说,这样的手术有着较大的难度,还因为医生的责任和担当,这在今天是难以想象的,在家长不在场,没有人签字的情况下,医生当即决定为一名刚刚住进院的小患者进行风险极大的手术。医生后来告诉我,如果再晚一点手术,后果真的不可设想。

          这算是一段难忘的记忆,痛苦的记忆。但青浦留给我的,并不是这些,更多的是甜蜜。

          曾经有一段时间,在吴江东部一带,去一趟上海是结婚前的“标配”,只要有那么一点能力的,小夫妻总会欢欢喜喜跑一趟的,买点衣服,备点首饰,到南京路拍上一张婚纱照,家境富裕一些的,还会买些糖果之类的上海货。在“乡下人”眼里,上海货质量过硬,款式时髦,是绝对信得过的。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也准备结婚,就是到南京路买了套培罗蒙的西装,到王开照相馆拍了婚纱照,顺便还到外滩去看看夜景,这样的甜蜜时光好像就在眼前。

          上海留给我们的甜蜜远不止这些。八十年代末,在淀山湖畔建了座大观园,是完全仿照《红楼梦》里建造的,开园之初,人流如织。附近的年轻人特别起劲,谈恋爱总归要去大观园的。我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外出约会就是在大观园里,是个桃红柳绿的春天,与女友认识不久,便相约到大观园去玩一次,我们骑着自行车,沿着318国道,穿过金泽古镇,就到了大观园,怡红院、蘅芜院、稻香村……一个一个院子逛下来,留下一路欢颜。还记得,在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里,有了两人首次朦朦胧胧的合影,一晃,快三十年前的事了。前几天,开车路过大观园门口,见还在营业,就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旧地重游?

          后来,有了儿子,就带他去东方绿舟,东方绿舟也建在淀山湖畔,是个绿地公园,大片大片的草坪,有仿建的航空母舰和军事博物馆,还有一些适合少年儿童的游乐设施,是个很受少儿喜爱的场所。前几天翻看照片,还见到了一张与一座雕像合影的照片,儿子坐在一位古代书法家的边上,眯眯地笑,纯正,快乐。一晃已有二十来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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