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孔子的生死观

列子太学幸福人生《学列子 知人生》系列  天瑞13总第013篇

列子天瑞篇里，讲了这样一段故事：子贡学习厌倦了，就对孔子说：“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孔子说：“人生中没有休息的时间。”子贡问：“那我就没有可以休息的时候了吗？”孔子回答说：“有休息的时候啊。你看那空旷的野地里，高出地面的，像是墓穴，像是土丘，又像是倒扣在地上的饭锅，就知道什么时候是休息的时候了。”子贡说：“死亡真伟大啊！君子到那时候就可以休息了，小人到那时候就被埋葬了。”

话说：孔子的生死观

孔子说：“赐！你已经明白了生死的道理。人们都知道活着的快乐，却不知道活着的劳苦；都知道老年的疲惫，却不知道老年的安逸；都知道死亡的可恶，却不知道死亡是休息啊。晏子说过：‘真好啊，自古以来就有死亡！仁慈的人那时就可以休息了，不仁慈的人那时就被埋葬了。’死亡，是有德之人所祈求的事情啊。古人把死人叫做‘归人’。说死人是‘归人’，那么活着的人就是‘行人’了。一个人一直行走在外，而不知道回家，那就是丢了家的人。如果一个人真的抛弃了家，整个世人都会非议他；现在天下人都抛弃了家（生命的归处），却没有人知道去非议了。有的人离开家乡，抛弃家人，荒废家业，到处游荡而不再回来，这是怎样的人呢？世人一定会说他是狂荡不羁的人。还有人专心治理盛世，自以为聪明能干，精心博取功名，到处言行夸张而不知道停下来，这又是怎样的人呢？世人一定会认为他是有智慧谋略的人。这两种人，都是丢失了家（生命本分）的人啊，而世人却赞扬一个，反对一个。只有圣人才知道什么该赞扬，什么该舍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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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这个故事，让我内心振荡不已的，首先是关于人生及生死“行人”“归人”的比喻。原来，熙攘人生，如此简单，行和归二字而已，多么准确、贴切而又豪迈呀！走完此生行旅，回来，赢取再出发，无始无终，只是打造生命链上一个节点而已；既然是“行人”，走出去的人，就不能走迷失了呀？就得记着、想着自己的家，随时回家呀，不然不就成了野人了吗？然而，生命的家在哪里？这难道不是我们的人生最核心的问题吗？

故事开篇说子贡对学习厌倦了，耐人寻味。学习为什么会厌倦？应有两种可能：或是所学不是生命自身内在的客观需求，或是学习方式不恰当，消耗了体能。我们都知道，学习其实就是人的基本生活方式，教育其实就是做人的最高境界。所以，对学习厌倦了，一定是自己的生活准则或生活模式（包括教学目标和教学方式）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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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这样呢？让我们深入探讨，并细细地捋一下，孔子的生死观到底是怎样的？孔子好风趣，更是一语中的道出了生与死的特征和区别。你看，人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呀？进坟墓的时候，死的时候。是啊，人生嘛，生命嘛，生活嘛，简单说就是一个字：生，即不停地生长、生新、生发。既为生，既成人，既然活着，就是要不停地生，而无法真正的休息。只有死的时候才能休息，那我们活着的时候睡觉、歇息、休憩，又是在干嘛呢？是在休养、调养，即为生而预备能量啊，为生而息，休养生息，而不是休息。这种生息不仅没有忘掉人生目标，而且是为更好地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而服务啊。

话说：孔子的生死观

那么，真正的休息又是指什么呢？依孔子而言，是说人生（活着）的目标已经实现了，不再需要为这个目标而努力了，没有什么目标和任务需要去完成了，所以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休息了。的确，这个时候是可以完全地休息了。

可见，生与死，真的是界限分明啊。原来，生是为了死，为了死后的再生。原来，生决定死，生不好，生的任务完不成，接下来自己将如何也不知道，就只能被埋掉而已，也不能得到休息了。况且，生的路走错了，导致生的使命完不成，也会让我们死不好呀！体弱多病，痛苦不堪，怨声载道，死不瞑目，休息又从何谈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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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一关键而重大的人生课题已经呈现出来了：人生的目的和任务到底是什么？我们到底该怎么活着？接下来，孔子发表了长篇大论。

孔子首先说，活着既有快乐，又有劳苦；老年既有疲惫，又有安逸；死亡既有可恶之时，又有完美（可休息）之时。还引用了晏子的一段话给予证明。这里，孔子告诉我们一个人生真谛：快乐、安逸是人生的自然结果，是一种自然现象，劳苦、疲惫才是人生需要穿越的障碍；人生只有积极、主动、出色地穿越这些客观障碍，才能得到成长、圆满、提升，才能补上祖宗的缺憾，站在祖宗的肩膀上升级、升华；才能让衰老和死亡不再可怕、可恶，让死亡成为人生到达终点后的轻松、舒服，成为终生一以贯之、孜孜以求的真正休息。死亡，成了高人隐士们最高级的终身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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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孔子举出实例予以说明。孔子说，有的人，没心没肺，放荡不羁，只顾自己潇洒，只图自我享乐，今朝有酒今朝醉，肆意挥霍自己的生命能量，只耗用，不补充，更不塑造。然而这样做会造成意外夭折。

孔子说，有的人勤于政治，极尽才智，精于功业，执着名位，趋利避害，劳碌一生，陷入外在物质财富和钱权色利情名之中，或被世人赞誉甚至敬仰，或遭人嫉妒。临死时，掏空了祖宗传给自己的生命能量，疾病缠身；担心失去名位财富，害怕死亡；外在富裕，内在亏空，心有缺憾，最终落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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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两种人，世人或褒或贬，却殊途同归，都难逃死无所息的结局：“行人”丢了“家”，“归人”不得“归”。为什么会这样？不继承祖宗，不敬畏生命，被外物羁绊纠缠。总之，都是忘却、丢掉、抛弃了自己生命的“家”：丢弃了生命的本分和使命，忘掉了生命能量的修炼和提升，忘掉了自己内在精神生命的成长和发展，忘掉了替祖补缺、自我升华的人生使命，忘掉了自己寰宇航旅的精神目标。

正所谓，人丢了家，世人皆知；命丢了家，世人尽迷。财富名位，世人皆见；灵魂浪荡，世人不识。然而，生命的“家”到底在哪里？孔子却没有说。孔子最后说，“只有圣人才知道什么该赞扬，什么该舍弃。”是啊，孔子很清楚，当世是有人知道人生大道的，比如列子。那么，此时列子又是怎么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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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对列子说：“您为什么以虚为贵呢？”列子说：“虚无所谓贵贱。”列子又说：“贵贱不在于虚这个名称。关键在于内心保持静，保持虚。能保持静与虚，便达到了生命的自然正常状态；为了名位而争取啊，赞许啊，就是失去了人的本性。事物的自然生态已被毁坏，而后才会出现舞弄仁义的人，但是到了那时候却不能挽回了。”

列子的高贵之处就在于，只叙述事实，而不作任何评价，任由读者自我取舍和判断。孔子借子贡所问，由感而发如此长篇大论之后，列子接着说出了这么一段话，真是寓意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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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孔子为中华民族建立了一幢伦理大厦。我们想继续思考的是：孔子是怎样完整地使用自己生命的？孔子对名位有追求吗？孔子在养命上做了什么？孔子在生活中是如何纳异的？在对祖脉文化卓越的传承中，孔子又为中华文化补了什么缺憾？更言之，中华伦理到底应该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

孔子是行动的巨人，“知其不可而为之”，可敬可叹。基于此，列子给予了进一步思考：外在有为与内在无为到底应该怎么协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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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华人典范，中华隐士的杰出代表，列子在讲完孔子的故事后说，人生之贵不在于名位，而在于保持内心的清静与虚无，只有内心的静和虚，才能让我们的生命达到自然正常状态。而生命的自然恒常，才是人生的至高境界！看来，列子正是补了孔子的生命之缺，才得以“休息”的啊！

列子生死之论还在继续，请看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