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去爱你(不推文)

作者: 摘花看世界 | 来源:发表于2024-10-11 12:54 被阅读0次

    “今天真是被气到,小玲,跟你说,结婚之后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张姐坐在我对面滔滔不绝地吐槽着,身前的咖啡一点没动。

    “你姐夫就是钢铁直男,简直无可救药。”

    她终于呷了一口咖啡,继续吐槽。

    “今早我跟他说,我身上有一个特殊的地方,我以后要是丢了,可以靠这个特征找到我。”

    “这多浪漫呐!”

    说着她脸稍稍偏向窗口,翻了个白眼。

    “你说这老先生怎么回答的?你都想不到。”

    她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瞪大眼睛,表示惊讶和好奇地配合着。因为这已经不是张姐第一次跟我吐槽,对象不是她老公,就是她婆婆,每次都是特别激动,恨不得离婚,可第二天就会跟我炫耀他老公给买的梵克雅宝手链。

    我的配合每次都会让她满意,给足了情绪价值,这也是她为什么每次都找我吐槽的原因。

    只见她鼻孔微张,嘴角抿出一丝苦笑。

    “我说我的肋骨有一块是横着长的,以后我要是丢了,摸一摸最后一根肋骨就能找到我,你要记住啦!”

    “这老先生眼睛盯着手机,看都不看我一眼,竟然跟我说这是鸡胸,是骨骼畸形生长造成的,主要是因为小时候缺乏维生素D。”

    “我简直无语了,这时他妈竟然凑过来。”

    “你说,这么大岁数了,我们两口子说话,她凑什么热闹?”

    她愤愤地将咖啡灌进去一半,脸上连苦笑都没有了。

    “他妈竟然冲着我说,你这不遗传吧!要不要带小龙去看看。”

    “你说可不可笑,他儿子臭毛病一大堆,她怎么不担心遗传呐。”

    “我跟你说还有更气人的......”

    张姐足足跟我吐槽了三个多小时。

    听着张姐的家长里短,有时我竟有些羡慕。

    我和林晓结婚已经三年,至今没有孩子。

    他父母是离异,而且都各自组建家庭,基本不怎么关心我们的生活,每年过年我们也只回我的父母家,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我们跟他的父母几乎不怎么来往。

    都说婆婆和媳妇是天生的对头,但没有婆婆在生活里,是不是也是一种遗憾呢?

    记得我陪同母亲参加小姨婆婆的葬礼时,看到小姨哭得死去活来。

    看着她哭着喊着,可她之前吐槽婆婆的话犹言在耳,一时不知哪个是真。

    给她婆婆下葬后回来,我们躺在炕上都睡不着,母亲和小姨唠了起来。

    “姐,你说之前每天伺候我婆婆,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就想着她死了我就轻松了。”

    小姨有些哽咽,缓了一下继续说。

    “可这人一旦走了,心理反而还空落落的,满脑子都是她的好。”

    我母亲叹气到,“人都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整天为了柴米油盐,没完没了的吵啊闹啊,一旦离开,没得吵了,反而生活也没了。”

    我和林晓就没怎么吵过,我们在各自轨道里走着,偶尔交轨时,也是井然有序。

    这可能就是老话说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但我偶然看见街道上,大吵的年轻男女。听着过来人讲述自己的家长里短,我不禁也在想,这是不是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离开张姐,我拐进街边一家内衣店。

    我平时很少逛这种店,需要购买衣服也是从网上下个单。

    店里陈列着各种款式的内衣,选了半天都不是我想要的。

    红色的不行,我皮肤有点黑,穿红的应该显不出来。

    这件有点太保守,这话我只能在心理想想,是万万说不出口。

    店员站在我身边,给我介绍着各种新款式,一遍遍的等着我的答复。

    我还是下定决心,说出自己的诉求。

    “有没有性感一点的?”

    我能感觉得到自己脸已经通红,还好店员并没有在意,大方地从货架上抽出一件黑色带蕾丝边的款式。

    她给我量了尺码,说这个我一定能穿。

    我摆弄着手里的内衣,没有打开,只是从包装袋外面,就能看到设计者为了凸显女性身材的用心之处。

    店员再三确认要不要打开看看。

    我说不用了,我想找的就是这种。

    回家的路上,我幻想着自己晚上穿上这款内衣,出现在林晓的面前,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不会直接扑过来,将我狠狠地压在床上。

    应该不会,因为我记得我们恋爱时第一次开房时的情景。

    我明显能够感觉到他急切的呼吸,燥热地吞着口水,眼神里充满炙热的欲望。

    但他还是极力地克制自己,还是那样彬彬有礼。

    慢条斯理第履行着固有的程序。

    那晚,我好像已经将自己给了他,但心却被一层薄薄的水雾包裹着。

    至此,我的生活开始进入他的节奏。

    我们结婚后,还是维持着原来的节奏。

    白天我们去工作,晚上回家吃着外卖。

    他玩他的游戏,我追我的网剧。

    生活的舒适让我们都有些发福,有人说这是幸福肥,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算做真正的幸福。

    有时我也在想,生活是不是也可以换个节奏。

    回家时,林晓正在电脑桌前吃着外卖,屏幕上定格在他新购买的黑神话。

    “我回来了”

    “哦!”

    “我的快递到了吗?”

    “在茶几上。”

    “吃饭了吗?”

    “正在吃!”

    我真可笑,他明明在吃外卖,真是没话找话。

    “你的也放在茶几上了,快点吃,一会凉了。”

    他嘴里说着关心我的话,眼睛却始终盯着屏幕。

    我没有吃饭,而是直接进了卧室,犹豫了一会,还是拿出刚买的内衣,小心翼翼地换上。

    换好后,我对着镜子,自己端详了一下。

    啧,身材尚可,容貌尚可,虽说是有些发福,但也应该算是微胖界的天花板了。

    林晓你等着喷鼻血吧。

    我外面裹上浴袍,蹑手蹑脚地走到林晓背后。

    看着浑圆的后背,上下起伏地大快朵颐。

    我竟一时不知道如何下口。

    想来林晓曾经也是宽肩细腰,如今怎么变得越来越油腻。

    如今我们抱在一起,活脱脱两块五花肉。

    算了,关上灯都一样。

    我拍了拍林晓肩膀。

    他胳膊一甩,身体扭着,像是地上打滚的肥猪。

    “别闹,打完这把的。”

    我掐着腰站在他身后,眼睛死死等着他的后脑勺。

    我的威压让他有些不自在,他一阳指重重点了下键盘。

    不情愿地转过头。

    我笑嘻嘻凑过去,随即打开浴袍,“看我今天好看吗?”

    他原本扭曲的脸顿时变成惊讶。

    “在哪买的?多少钱?还行”

    我去,我让你看好不好看,你问我在哪买的?

    他说完转过头,“你先进屋,等我打完这把的。”

    我回到屋子,关灯躲在被窝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从手里的网剧不香了开始,我将重心放在了林晓身上,重新审视了我的生活,才发现,我们并没有真正走进彼此。

    在我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林晓进来的声音。

    床垫颤悠了两下,林晓凑了过来。

    满嘴的地沟油味。

    “没洗漱吧!”

    我冷冷地说到。

    林晓转过身,半天没动。

    我起身一脚把他踹下床。

    “快去洗漱!”

    他终于不情不愿地走进卫生间。

    听着哗哗水生,难道这就是生活?

    今年临近过年的时候,我查出怀孕了。

    林晓第一次抱着我哭了。

    他说咱们的家终于完整了,他把自己的游戏卡全部都封存起来了,每天开始给我做饭,说是外卖不卫生。

    我很幸福,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失落。

    我问林晓,“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是不是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不会这么关心我。”

    他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在厨房忙着。

    吃饭的时候,他突然说过年的时候想回老家看看母亲,问我可不可以。

    我答应了,毕竟这么多年都是在我家过的年,也该陪着他回去看看父母。

    我们驱车六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他母亲家里。

    那是一个只有一百多户的小村庄

    三十晚上,我们吃过饺子,我和林晓在村子里散步。

    林晓突然问我,“你知道为什么没带你见我的父亲吗?”

    我知道他父母离异,但却时只见过他母亲,从没见过他的父亲,就连我们婚礼也没到场。

    他开始回忆以前的事,语气平淡。

    我生父的小名叫阿华,在我一岁多的时候,他撇下我们母女,跟城里的老女人跑了。

    父亲是村里少有的大学生,专业学的是油画。

    毕业后,父亲端着“艺术家”的架子,高不成低不就,一直在城里晃荡,好几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还榨干了家里的钱,最后家里连娶媳妇的彩礼钱都拿不出来。

    在城里实在活不下去了,父亲回到农村后郁闷得在家里不愿意出门,那时母亲经常去找父亲陪他聊天解闷,她仰慕父亲的才华,一来二去二人关系迅速升温。

    可到谈婚论嫁的时候,父亲家里却实在拿不出钱,母亲跪着哭求外公没有彩礼也要嫁给父亲。

    最后以死相逼,终于进了父亲的家门,就连婚宴的钱都是外公家出的。

    可婚后,父亲还是端着知识分子的架子,不愿下地干活,成日不是躺在炕上发呆,就是背着画布到处去采风。

    家里所有的重担都落在母亲一个人身上,忙不过来时,母亲也叫父亲去地里帮忙。

    父亲被逼急了,冲母亲吼道,“你一个农村人能嫁给我这个大学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一点农活都干不了,娶你有什么用?”

    奶奶看见也来帮腔,“你是什么货色,我儿子多金贵,在家连桌子都不舍得让他擦,一点农活,能累死你,我怀阿华的时候都还在地里干活。”

    母亲受了委屈,也不敢回家里诉苦,只能默默承受。

    听外公讲,有次和母亲约好了一起去城里卖粮,外祖父家的粮食都已装好车,却迟迟不见母亲的身影,外祖父只好到家里去寻母亲。

    刚一进屋,就看见母亲捂着肚子在炕上来回打滚,疼得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

    外公连忙叫舅舅开车送母亲去医院,一面去山里寻找父亲。

    谁承想,父亲正在手把手教几个年轻女孩画画,笑得比山上的野花都灿烂。

    外公顿时火冒三丈,手里捡起镰刀就曹父亲砍去。

    父亲的手臂被划破,血湿透了半个袖子,吓得拔腿就跑,几个女孩也是花容失色,不敢上前阻拦。

    父亲一路从山里逃回村子,半路鞋掉了也不敢回去捡,一路哀嚎。

    父亲平时手指不沾阳春水,没跑多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几次摔倒还吃了一嘴的土。

    奶奶见状,连忙坐在地上,抓住外公的腿就不撒手,嘴里哭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村里看热闹的也围过来,拦住外公,劝他消气,外公心疼女儿,将手里的镰刀摔在地上,也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母亲还好只是阑尾炎,没几天就出院了。

    可父亲的名声彻底臭了,再也不敢出门,闷在家里成天找母亲的不自在,不是嫌开饭晚了,就是菜咸了,一点小事就发脾气,甚至还耍起酒疯,动手打人。

    “都是你父亲那个老不死的,害得我现在连门都出不了,要不是你拖累我,老子早就成大画家了,都是你们害的,今天老子打死你。”

    母亲跪在地上,求父亲,因为那时她已经怀了我。

    自从得知母亲怀孕,父亲就整宿睡不着觉,总是劝母亲把孩子打掉,说家里条件不好,生孩子只能是个累赘,可母亲不愿意,她觉得只要父亲看到她们的孩子,没准能让父亲转性。

    但并没有如母亲所愿,她生孩子那天,舅舅是从牌桌上将父亲拉下来的。

    父亲骂骂咧咧和奶奶到医院时,我已经出生。

    母亲忍着疼痛,拽着父亲的手,微笑着说,“阿华,我们有孩子了,去看看她,多像你。”

    “阿华,我们有孩子了,以后你要更加上进才行......”

    没等母亲的话说完,父亲像是被戳到痛处,冲病床上的母亲吼道,“你要是嫌弃我没出息,当初为什么还嫁给我,如果不是你倒贴,我怎么会看上你?”

    父亲的话像一支钢针,刺进母亲的心理,她一边捂着嘴,尽量不哭出声,一边安抚着幼小的我。

    最后,还是外公走进来,父亲才像耗子见了猫,夹起尾巴躲到一边,母亲也怕外公看出端倪,勉强挤出微笑。

    母亲回家后,没出月子就下地干活,双脚泡在冷水里,烙下病根,一到阴天就腰疼。

    父亲还是整日闷在家里,干脆连画笔都不拿了,出门就是去打牌。

    奶奶不愿意帮着带。

    母亲下地时只好将我放在舅舅家,当时舅妈也刚生完孩子,我是一半吃着舅妈的奶长大的。

    就这样,母亲的日子天天地熬着过。

    可即便母亲像伺候少爷一样对待父亲,他终究还是一声不响地走了,拿走了家里的全部积蓄。

    只给母亲留下一张便条,说要独身到城里去闯荡,不想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等混好了,就接我们母女到城里过好日子。

    谁知母亲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张离婚协议。

    母亲成日里哭,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婚,我几个月大就没了奶水吃。

    奶奶得知父亲榜上富婆,一下子来了精神,三天两头劝母亲赶紧签离婚协议。

    “小琴啊,你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你自己给不了阿华什么,就别挡他的路了。何况趁着你还年轻,离了婚还能再找,要是再拖下去,等没人要你了,你怎么生活,妈这都是为你好。”

    “小琴啊,妈知道你喜欢孩子,抚养权我们就不跟你争了,这房子是你家花钱盖的,我们也不争了,抚养费你也别要了,咱们算两清。”

    “别以为妈不懂法,现在是可以单方面提出离婚的,你不同意也没有用。到时左邻右舍,都知道你是没人要的,看谁还敢娶你。”

    母亲不死心,抱着我到城里去找父亲,最后在父亲的同学那里打听到他的住所。

    当时天下起了大雪,迷得人睁不开眼睛。母亲在父亲楼下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看到父亲从一辆奔驰车上下来。

    父亲打扮的比以前好了,也比以前胖了,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貂皮的中年妇女。

    母亲迎上去,拽着父亲求他回家。

    父亲像躲乞丐一样将母亲推出去,母亲只好跪在地上求她们。

    富婆生气地甩了父亲一巴掌,“你家的破烂事处理好之前别来找我。”说完便转身离开。

    父亲恼羞成怒,将火气全撒在母亲身上,“你怎么这么贱,甩都甩不掉,回去赶紧把离婚协议签了,别挡老子道。”

    母亲看着父亲头也不回地走了,坐在雪地里愣住,没喊也没叫,裤子被雪浸湿了也不知道。

    母亲说,当时她想过自杀,抱着我走到河边,看着河里的冰窟窿,真想一下子跳下去,一了百了。

    是我的哭声将她叫住,她看着比一般孩子瘦小的我,心里像剜刀子,“是啊,你还小,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妈怎么狠心将你也带走呢,这日子再苦,妈为了你也得熬下去。我不能撇下你,你已经没了爸,再没了妈,得多苦啊。”

    每回忆到这里,母亲都会叫我把旱烟锅里填满,狠狠吸上两口,伴随着灼红的火光,母亲想把前半辈子的苦都随着冲鼻的旱烟吐出去。

    是啊,母亲和父亲离婚后,眼泪早干了,哭不出来,就抽起了旱烟,觉得苦的时候总要抽上两口,心里会舒坦些。

    直到遇见我继父,母亲和我的日子才算有了盼头。

    我们回去的时候很晚了,他母亲和继父已经睡下。

    我和林晓躺在另一个房间的炕上。

    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

    没想到,林晓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我望着酣睡的林晓,

    想着生活也许是平淡的。

    但当真正走进彼此,就不会感到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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