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历程》是中国美学经典著作,干货十足,一书可读懂中国艺术。
作者:李泽厚,哲学家,1930年6月生于湖南长沙,1954年毕业于北大哲学系。
第一章 龙飞凤舞
一、远古图腾
旧石器时期,距今三万年前的山顶洞人将装饰品穿孔,并用赤铁矿染为红色,说明人类开始有意识的追求美。
距今一万年前进入新石器时期。中国神话传说中的神大多是人首蛇身,如女娲、伏羲,是众多远古氏族的图腾符号。
龙的形象,是蛇加上各种动物而形成的,蛇身加上马的毛,鬣的尾,鹿的角,狗的爪,鱼的鳞和须。意味着以蛇图腾为主的西部华夏氏族部落,不断战胜融合其他氏族部落,蛇图腾也不断合并其他部落的图腾演变成为龙。
凤鸟则成为中国东方集团的图腾,最终,以西(炎黄集团)胜了东(夷人集团)而告结束,图腾“龙”于是飞起。
龙飞凤舞的图腾形象中,沉淀了社会价值和内容,正是审美意识和艺术创作的萌芽。
二、原始歌舞
原始歌舞和巫术礼仪,在远古是一体的东西。《乐记》中记载“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乎心,然后乐气从之”
原始歌舞分化成为诗、歌、舞、乐和神话传说,图腾神话由混沌世界进入英雄时代,巫术礼仪和原始图腾逐渐让位于政治和历史。
三、有意味的形式
克乃夫∙贝尔提出“美”是“有意味的形式”。
距今七千年至五千年的仰韶半坡彩陶的特点是动物图案多,尤以鱼纹最普遍,后期逐步演化为几何线条。由动物形象的写实而逐渐抽象化,符号化,这正是一个由内容到形式的沉淀过程。
鸟纹开始涡旋化,后又演化为大圆圈的拟日纹,鸟的形象演化为代表太阳的金乌,蛙的形象则逐步变为代表月亮的蟾蜍。
线条和色彩是造型艺术的两大因素。色彩是更原始的审美形式,线条的感受、领会、掌握则要困难得多。原始巫术礼仪中的炙烈情感,已经以独特的形式凝练沉淀在线条纹饰中。
新石器晚期比早期远为神秘恐怖,神农氏时期和平安定的生活已经逝去,以残酷的大规模战争、掠夺为基本特征的黄帝尧舜时代已经来临。后期的几何纹饰中,使人清晰感到权威统治力量的加重。
第二章 青铜饕餮
一、狞厉的美
经过尧舜禹的禅让制到夏代的长子继承制,早期宗法统治秩序(等级秩序),逐步形成和确立,以祖先祭祀为核心,具有浓厚的宗教性质的巫史文化开始。
殷墟甲骨文卜辞表示,当时每天都要占卜,《易经》实际上也是卜筮之书,巫师掌管国事,是原始社会的精神领袖。
以饕餮为代表的青铜器纹饰,体现了早期宗法制度统治者的威严力量和意志。饕餮纹是兽面纹,呈现出一种神秘的威力和狞厉的美。
暴力是文明社会的产婆,杀掉或吃掉非本氏族的敌人,是原始战争的史实。杀俘以祭祀本氏族的图腾和祖先,更是常理,故吃人的饕餮,恰好可以作为这个时代的标准符号。
社会越发展,文明越进步,才越能欣赏和评价这种崇高狞厉的美。
二、线的艺术
与青铜时代同时发达成熟的是汉字,甲骨文已经是成熟的汉字,以“象形”“指示”为本源,商代的金文以毛公鼎、散氏盘为极致,金文之后是小篆,笔画均匀的曲线长形,结构的美异常突出,再后是汉隶,破圆而方,变连续而断绝,再变为草、行、楷书。
三、解体和解放
郭沫若指出,商周青铜器可分为四期。
第一期是滥觞期,青铜初兴,粗制草创,纹饰简陋,乏美可赏;
第二期是勃古期,殷商后期至周成康昭穆之世,青铜器的成熟期,最具审美价值,雷纹中施以饕餮纹、夔龙、夔凤纹,以三足鼎为代表;
第三期为开放期,是青铜时代的解体期,铸器日趋简陋,勒铭亦日趋简陋;
第四期为新式期,至战国时期,堕落式沿前期之线路日趋简陋,多无纹饰,精进式则轻灵而多奇构,纹饰更浅细,如战国中山王墓的四鹿四龙四风铜方案,其基本特点是对世间现实生活肯定,对传统宗教束缚的挣脱,是观念、情感,想象的解放。
第三章 先秦理性精神
一、儒道互补
儒道互补,是两千多年中国思想的一条基本线索,孔孟荀创立的儒学的基本特征是,怀疑论或无神论的世界观和对生活积极进取的人生观,重视情理结合,以理节情的平衡。正因为重视的是情感感受,而不是认识模拟,于是与中国哲学思想相一致,中国美学的着眼点更多不是对象实体,而是功能、关系、韵律。
以老庄为代表的道家作为儒家的补充和对立面,在塑造中国人的世界观、人生观、文艺审美上,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表面看来,儒道是对立的,一个入世,一个出世,一个积极进取,一个消极避退,但实际上相互补充而协调,兼济天下,独善其身,身在江湖,心存魏阙,儒家强调艺术的人工制作和外在功利,道家突出的是自然,是美和艺术的独立。
道家更抓住了艺术、审美和创作的基本特征——形象大于思想,想象重于概念。儒家对后世艺术的影响主要在主题内容方面,道家则更多在创作规律方面,亦即审美方面,而艺术作为独特的意识形态,重要的恰恰是其审美规律。
二、赋比兴原则
真正可以作为文学作品看待的,首推《诗经》中的国风和先秦诸子的散文。《诗经》奠定了中国诗的基础,确定了诗以抒情为主的基本美学特征。
从诗经中后人归纳了赋比兴的美学原则,朱熹的解释是:“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
“比、兴”,都是通过外物、景物,而抒发,寄托,表现,传达情感和观念,所谓“不道破一句”一直是中国美学重要标准之一。
赋,指白描式的记事、状物,抒情表意,先秦散文,体现赋的原则,成为说理的工具。
说理论证的风格气势,如孟文的浩荡、庄文的奇诡、荀文的谨严、韩文的峻峭,才更是使其成为审美对象的原因。孟文中排比句的“气势”,庄文中夸张想象的“飘逸”,不都正是情感、理解,想象诸因素的不同比例的配合吗?正是由于充满了丰富饱满的情感和想象,而使其说理辩论的文字终于成为散文文学。
三、建筑艺术
木建筑是中国的特色,对建筑审美要求达到真正高峰,则要到春秋战国时期,以阿房宫为最高点。中国建筑最大限度利用了木结构的可能和特点,以空间规模巨大,平面铺开,相互连接和配合的群体建筑为主要特征。
“百代皆沿秦制度”,建筑亦然,秦汉,唐宋明清,建筑艺术基本延续着相当一致的美学风格——中国民族特点的实践理性精神。
建筑平面铺开的有机群体,实际上已把空间意识转化为时间过程,在复杂多样的亭台楼阁间的不断进程中,感受到生活的安适和环境的和谐。中国的理性精神还表现在建筑物严格对称,结构至上,以展现严肃方正,井井有条,也就是理性。
随着后世的发展,对称性被打破,以模拟和接近自然山林为目标的建筑美则出现了,那就是苏州园林。
第四章 楚汉浪漫主义
一、屈骚传统
当理性精神在北中国节节胜利时,南中国由于原始氏族社会结构有更多的保留和残存,便依旧强有力地保持着和发展着绚丽的远古传统——以屈原为代表的楚文化。
《离骚》是鲜艳又深沉的想象和情感的缤纷世界,《天问》是保留了远古神话传统最多又系统的文学篇章,《九歌》是有关巫术礼仪的祭神歌舞和音乐。
汉文化就是楚文化,楚汉不可分,蕴藏着原始活力的传统浪漫乃是楚汉艺术的灵魂。
二、琳琅满目的世界
尽管儒家和经学在汉代盛行,“厚人伦,美教化”“惩恶扬善”被规定为艺术领域的现实功利职责,但汉代艺术的特点却恰恰是,它并没有受这种儒家狭隘的功利信条的束缚,而是通过神话和历史,现实和神,人与兽同台演出的丰满形象画面,极有气魄的展现了一个五彩缤纷,琳琅满目的世界。
山东武梁祠、河南南阳、四川成都出土的汉画像石内容包罗万象,历史、神话,生活,只有对世间生活怀有热情和肯定,并希望这种生活继续延续和保存,才会对生活中的一切去描绘、欣赏和表现。
汉赋,“不歌而咏谓之赋”,心胸开阔,气势雄沉。
由于汉代是工匠集体手工业,不计时间、成本,所以工艺品如漆器、铜镜、织锦极端精美,如马王堆出土的不到一两重的纱衫,河北出土的金缕玉衣。
三、气势与古拙
一往无前不可阻挡的气势、运动和力量,构成了汉代艺术的美学风格。那种蓬勃旺盛的生命,那种整体性的力量和气势,是后代艺术难以企及的。
如果说唐代艺术更多表现了中外艺术的交融,从而颇有“胡气”的话,汉代艺术却更突出地呈现着中国本土的音调传统,那由楚文化而来的天真狂放的浪漫主义,那人征服世界的古拙气势美。
第五章 魏晋风度
一、人的主题
魏晋兴起门阀士族地主阶级,新思潮反映在文学美学的基本特征,便是人的觉醒。
《古诗十九首》突出的是一种生命短促,人生无常的悲哀,影响深远,核心便是怀疑论思潮下对人生的执着。表面看颓废悲观,深藏的是对人生、命运,生活强烈的欲求和留恋,正是对外在权威的怀疑和否定,才有内在人格的觉醒和追求。
自曹丕确定九品中正制以来,对人的评议正式成为社会政治文化谈论的中心,人的内在精神成了最高的标准和原则。
造型艺术中的“气韵生动,以形写神”,文学中的“言不尽意”成为美学原则。
二、文的自觉
魏晋新风以曹丕为最早标志,显赫一时的皇帝可以湮没无闻,华丽优美的诗篇却可以长久传颂,从此“为艺术而艺术”,确认诗文具有自身的价值意义,不只是功利附庸和政治工具,便是自然而然了。
诗经的四言到魏晋发展成五言,药、酒、姿容、神韵加上文彩词章,构成了魏晋风度。
康德曾说,线条比色彩更具审美性质。书法是这种把“线的艺术”高度集中化纯粹化的艺术,为中国所独有。在魏晋时代,气势雄浑的汉隶,变为草行楷书。
三、阮籍与陶潜
艺术与经济政治经常不平衡。魏晋南北朝时期社会动荡,朝不保夕,阮籍表面看尽管装饰得如何轻视世事,洒脱不凡,内心却更加强烈的执着人生,非常痛苦。
陶潜则采取一种政治性的退避,以内在的人格和不屈己的生活,算是找到了生活快乐和心灵慰藉的现实途径,两人一忧愤无端、慷慨任气,一超然世外,平淡冲和,此二人是魏晋风度的最高优秀代表。
第六章 佛陀世界
一、悲惨世界
宗教是异常复杂的现象,一方面麻痹人们于虚幻幸福之中,另一方面,人们凭藉宗教对现实苦难进行抗议式的逃避。佛教艺术流传下来的主要是佛教石窟艺术。
从汉末到唐前,整体社会长期处于战乱饥荒中,现实社会毫无公平合理,于是把希望寄托于轮回,佛教兴盛。石窟壁画主题以割肉贸鸽,舍身饲虎,500强盗剜目等最为普遍,这种热烈迷狂的艺术情调构成了北魏壁画的基本美学特征。
壁画是为了衬托雕塑。北魏的雕塑从云冈早期的高鼻深目,威严庄重,发展到龙门、敦煌、麦积山的秀骨清像,褒衣博带,哪种飘逸自得,无人间烟火气的风度,形成了中国雕塑理想美的高峰。
二、虚幻颂歌
隋唐一统后,长时间的和平稳定,雕塑到唐代便以健康丰满的形象出现。在中国宗教是从属于政治的,儒家思想渗入了佛堂,唐代龙门奉先寺的本尊大佛,以十余米的高大形象表现出亲切动人的美丽神情。壁画的内容也转变为各种幻想出来的极乐世界。
若说北魏的壁画,是对悲惨现实和苦痛牺牲的描绘,以求得心灵的安慰,那么唐代则是对欢乐幸福的幻想,来谋取心灵的满足。
三、走向世俗
中国古代社会有三大转折,为魏晋、中唐、明中叶,社会的转折也鲜明地表现在艺术领域。
佛教到中唐后,总体变得更加世俗化,欢歌在今日,人世即天堂。壁画中对生活小景、山水楼台描绘增多,寺院的“俗讲”,实际已经是宋人平话和市民文艺的先声。禅宗盛行,压倒了其他佛教宗派,“人皆有佛性”“担水砍柴,莫非妙道”,宗教迷狂在中国逐渐走向衰落,神的形象已完全人世化、世俗化,宋代雕塑充分的体现了这一特征。
宗教雕塑大体可分为三种,魏以理想胜,宋以现实胜,唐以二者结合胜。作者更推崇魏,因为它比较充分的运用了雕塑艺术的特性,以静态人体的大体轮廓,表达出高度概括性的令人景仰的对象和理想。
第七章 盛唐之音
一、青春、李白
唐朝时世俗地主阶级的势力在上升。如果说,西汉是宫廷皇室的艺术,以铺张陈述人的外在活动和对环境的征服为特征,魏晋六朝是门阀贵族的艺术,以转向人的内心性格和思辨为特征,那么唐则是对有血有肉的人间现实的肯定、憧憬和执着,极具青春活力,即使是享乐、颓丧、忧郁、悲伤,也仍然闪耀着青春、自由和欢乐,这就是盛唐艺术。
盛唐艺术的精华是唐诗,以李白为代表,庄子的飘逸和屈原的瑰丽,在李白的天才作品中,已合二为一,达到了中国古代浪漫文学的顶峰。
二、音乐性的美
中国所有的艺术门类中,诗歌和书法最为悠久,在唐时达到成熟的高峰。
孙过庭的《书谱》中明确把书法作为抒情达兴的艺术手段,张旭、怀素的草书,把悲欢情感痛快淋漓的倾注在笔墨之间。
盛唐也是一个音乐的高峰,各种异国曲调和乐器融入传统的雅乐,出现了许多新的创造,如霓裳羽衣曲、胡旋舞。绝句和七古乐府,都能入乐谱,为大家传唱,正是这种音乐性的表现力量,渗透了盛唐的各艺术部类,成为它美的灵魂,故统称之为盛唐之音。
三、杜诗颜字韩文
李白、张旭代表的是不受任何拘束的天才横溢,而杜诗、颜字、韩文则恰恰是对新的艺术规范、美学标准的确立,其特征是讲求形式,要求形式和内容的严格统一,以树立可供学习的规范。
苏轼说:“故诗至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书至于颜鲁公,画至于吴道子,而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
杜颜韩的流行和奉为正宗,其地位确立不移,并不在唐,而是在宋,也反映了士大夫阶层从初唐的崛起到宋时的全面统治。
第八章 韵外之致
一、中唐文艺
中唐以两税法的国家财政改革为法律标志,世俗地主日益取代门阀士族,占据主要地位。中唐是在诗书画等领域中百花齐放,名家辈出。
魏晋、中唐和明末是中国古代思想领域中三个比较开放和自由的时期,又各有特点。魏晋,以世袭门阀贵族为基础,带有更多的哲理思辨色彩,理论创造和思想解放突出;中唐,以世俗地主为基,士大夫文化思想开始全面开拓和成熟,明末以市民文学和浪漫主义思潮,标志着接近资本主义的近代意识的出现。
二、内在矛盾
中唐时期,一方面“文以载道”,打着孔孟旗号,口口声声文艺为封建政治服务,后发展为宋代理学,另一方面则是对现实世俗的沉浸和感叹,日益成为文艺真正的主题和对象。
晚唐到宋朝,审美走进更为细腻的官能感受和情感彩色的捕捉追求中,爱情诗、山水画、宋词和宋瓷成为人们最爱的主题和体裁。
诗境开阔浑厚,词境婉转新巧,与日常生活更加亲切接近。
战国秦汉的艺术,表达的是人对世界的征服,魏晋六朝的艺术,突出的是人的风神和思辨,盛唐是人的意气和功业,宋代呈现的是人的心境和意緖。
司空图的《诗品》,体现了后期封建社会优秀艺术作品的美学观,文艺中的韵味、意境、情趣的讲究,成了美学的中心。
三、苏轼的意义
苏轼诗文书画无所不能,是异常聪明敏锐的文艺全才,是中国后期封建社会文人们最亲切最喜爱的对象。
他的典型意义在于他是士大夫矛盾心态最鲜明的人格化身,虽然他一生身处官场,满怀抱负,诗文却在表达人生空幻,奉儒家而出入佛老,谈世事而颇做玄思。美学上苏轼追求朴质无华,平淡自然的情趣韵味,传达禅意玄思的出世意念。
第九章 宋元山水意境
一、缘起
若说雕塑艺术在六朝和唐达到高峰,山水绘画的高峰则在宋元。
禅宗思想的大兴,士大夫阶层的崛起,审美情趣由具体的人事、仕女牛马转到自然对象、山水花鸟。
中国山水画的基调便是人与自然的愉悦亲切和牧歌式的宁静。
二、无我之境
整个中国画的美学特色:不满足于追求事物的外在模拟和形式,要尽力表达出内在风神,这种风神又要求建立在对自然景色、对象真实而又概括的观察、把握和描绘的基础之上。首要便是“气韵生动”。
北宋时期山水画,客观而整体地描绘自然,观赏者“可游可居”,思绪自由而宽泛,是高度发展了的“无我之境”。所谓“无我”,不是说没有艺术家个人情感思想在其中,而是说这种情感思想没有直接外漏,主要通过纯客观的描绘对象,终于传达出作家的思想情感和主体思想。代表人物为董源和范宽。
三、细节忠实和诗意追求
从北宋至南宋,“无我之境”逐渐向“有我之境”推移。
对细节真实的追求成了宫廷画院的重要审美标准,工笔花鸟成为独步一时的艺坛冠冕,另一审美情趣则是对诗意的极力提倡,画面的诗意追求,开始成为中国山水画的自觉的重要要求。
以“剩水残山”的马远、夏圭为代表,北宋时浑厚整体全景的山水变成南宋精巧诗意特写的山水,逐步进入“有我之境”。
四、有我之境
元四家中的倪云林是“有我之境”的代表,元朝时“文人画”正式确立。
“文人画”的基本特征,首先是文学趣味的异常突出,其次在文人画家看来,绘画的美不仅在描绘自然,更在于描画本身的线条色彩,即所谓笔墨本身,笔墨本身的审美意义是自然界所不具有的。画上题字,作诗,也由元画大兴,水墨画压倒青绿山水,居于画坛统治地位。
“有我之境”的重点不在客观对象的忠实再现,而在精炼深永的笔墨意趣,只在如何借助某些自然景物景色,以笔墨意趣来传达艺术家的主观心绪观念。
唐诗宋词元曲,诗境深厚宽大,词境精工细巧,但两者均重含而不漏,神余言外,使人一唱三叹,玩味无穷,曲则不然,它以酣畅淋漓,直率痛快为能事。诗多“无我之境”,词多“有我之境”,曲则大多是非常突出的“有我之境”。
雕塑的三类型,诗词曲的三境界,山水画的三意境,有某种近似相通的普遍规律。
第十章 明清文艺风潮
一、市民文艺
汉代文艺,反映了事功、行动,魏晋风度、北朝雕塑表现了精神、思辨,唐诗宋词,宋元山水展示了襟怀、意緖。以小说戏曲为代表的明清文艺所描述的,却是世俗人情。
小说、戏曲、版画,构成了明代中叶以来的文艺基础。
二、浪漫洪流
明代中叶以来,社会酝酿着重大的变化,反映在文艺上是一种反抗思潮。
李贽是这一浪漫思潮的中心人物,他自觉的创造性的发展了王阳明的心学,不服孔孟,宣讲童心,大倡异端,揭发道学,提倡讲真心话,反对一切虚伪矫饰,主张言私言利,成为由下层市民文艺到上层浪漫文艺的重要中介。
“公安派”的三袁兄弟的作品中,清新朴素,平易近人的特点十分鲜明。唐伯虎、归有光、《西游记》、《牡丹亭》等作品中,反映了近代解放气息的浪漫主义思潮。
三、从感伤文学到《红楼梦》
清初资本主义因素被全面打压,康雍乾时期,巩固小农经济,压抑商品生产,全面闭关自守的儒家正统理论,成了国家的指导思想。作为明代新文艺思潮基础的市民文艺不但没有再发展,而且还突然萎缩,上层浪漫主义则一变而为感伤文学,《桃花扇》、《长生殿》和《聊斋志异》,则是这一变易的重要杰作,这种人生空幻的时代感伤,甚至也出现在纳兰词里。
浪漫主义、感伤主义和批判现实主义,是明清文艺思潮的三个不同阶段,在文艺领域,真正作为这个封建末世总结的,要算中国文学上的无上珍宝《红楼梦》了,极摹人情世态之歧,备写悲欢离合之致。
四、绘画与工艺
明中叶,仇英的院体青绿山水和吴派沈周、唐寅、文征明等,接近世俗生活,采用日常题材,笔法风流潇洒,相当于文学中的市民文艺和浪漫主义;
明末清初的朱耷、石涛,直接抒写强烈的悲痛愤恨,相当于文学中的感伤文学阶段;
清中期,扬州八怪的花鸟绘画,进一步发展感伤主义,讲求锋芒、遒劲、古拙,通过异常简略的形象,表达出异常强烈的个性感受,笔墨情趣成了绘画的核心。也可说是相当于文学思潮的第三阶段——批判现实主义的个性反抗。
建筑在明清发展不大,雕塑则高峰早过,音乐舞蹈已融化在戏曲中,唯有工艺尚可提高,瓷器一直是中国工艺的代表,在明清发展到了顶峰。
结语
艺术仍有其客观发展规律,政治稳定,经济繁荣时,与物质直接相关的如建筑、工艺、等便昌盛发达。社会动乱,生活困难时期,某些艺术部类如文学绘画,却可相对繁荣,因为它们少依赖于物质,而可以作为与黑暗现实对抗的工具,哲学思辨也更为发达,因为时代需要探索前景。
艺术是永恒的,一方面,每个时代都应有自己时代的新作,从而多姿多彩,另一方面,人的心理结构具有继承性、统一性,所以今人仍然会与古典作品产生共鸣。
美作为感性和理性,形式与内容,真与善,与人性一样,是人类历史的伟大成果。
俱往矣,美的历程指向未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