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 我的婆家(1)

作者: 开一树希望 | 来源:发表于2018-11-09 17:14 被阅读39次

          我和他领了证,准备结婚了。他和我一个单位。陕西农村人,比我大整整四岁。瘦,个头不高,发型三七开偏缝。皮肤白皙,小眯眯眼架着副眼镜,笑起来就变成了一条线。鱼尾纹也会跟着跳动起来,看上去给人一种特别有情商的样子。两颗门牙上附着黄色的锈斑,据他讲,那是水土关系,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有的特点。

            谈恋爱的时候,我尽可能的在大嫂给我设定的框架内选择。老实本分,有点文化,父母双职工,大城市有家的首选。这几条他却只占了两条,除了老实本分和一张中专学历外,父母是世袭农民,更谈不上大城市有房子了。回头想想自身条件,除了一张说得过去的脸,和不怎么拖累的家庭外并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何况人家还是我单位的股级干部,而我还是个小工人。谈不上有多深的爱情也算是基本平衡的搭配吧!

          婆婆家是陕西省咸阳市泾阳县的果农。第一次到婆婆家还是1995年11月15日,天已经很冷很冷了。我们从咸阳下火车出站已是下午五点多了。而后搭上了开往太平镇的10路公交车。天阴阴的,下着大雨,中巴车上坐满了老乡。都眼巴巴看着车窗上流淌的水痕,心中默念着平安的快点到达。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听见汽车发出“哼哼”的沉重地呻吟。乡间的公路坑坑洼洼,泥泞中行驶,加之没有路灯,似乎是置身宇宙间唯一的活物。车灯好比两只眼,发出微弱的光芒。恐惧占据我的全身。再看看老公,淡然地歪倒在座位上,目光平静地盯着前方。

          我一个小姑娘,就这样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坐在一个不知道开往啥样地方的夜车,真的好怕好怕。此时,好渴望一双手臂将我拥抱一下,或者握住我的手给我一点勇气。哪怕是言语上的一句安慰也能抚慰一下我惊慌的心脏。可惜,那个我将要托付一生的男人根本体会不了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第一次出远门,是为了参加工作从甘肃老家来到的青海。是大嫂陪同我一起来的,那是在一种兴奋和憧憬美好未来的心境下长途跋涉。一点都感觉不到累。那一次离别将使我永远告别家乡,离开了年迈的母亲。再也不能为母亲做一顿饭,洗一件衣了。清明亥时也不能跪在父亲的坟前送一张纸钱了。心中除了不舍和牵挂没有害怕。

            而这一次远行,却是跟随一个我认识只有半年的男人跨越几个省去他的家中。各种不可预测的危险笼罩着我。再看一眼那个男人,竟也安慰自己那是我领过证的老公。不怕,不怕。

          想着想着,公交车终于到了太平镇。雨还在继续下,镇上的三轮车乱七八糟地停放在马路上。下车的人们匆匆打上三轮车就离开了。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没有拉到乘客的两三个三轮车了。

          “师傅,我们要去旺村,多少钱啊?”老公凑近一个三轮车司机用正宗的陕西话问道。

          “十块。”司机扯大嗓门喊了一声。

          “六块嘛!便宜点吧?”

          “最少十块,这大的雨车不好走呢!不能再少了。”

            老公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再看看这天和行李无奈地选择了上车。

            三轮车离开了镇子,再次开往黑夜的深渊。车子的车厢是被二次改造过的,可以遮风挡雨。边框上搭上木板就可以面对面做五六个人呢!我和老公面对面坐在上面,看不见对方的脸,只听见头顶上暴雨噼噼啪啪敲打着。颠簸得东倒西歪,不间断会摇晃得离开座位,双手急忙握紧车栏杆重新坐回去。又饿又冷,肠子都快要乱做一团了。第一次到婆婆家,憧憬着婆婆一定准备好饭菜在村口翘首期盼吧!那会是什么样的饭菜呢?或许最少四个菜一个汤吧!猪肉粉条炖豆腐,青椒肉丝,红烧排骨,爆炒洋芋丝,外加一个冬瓜汤?想想都温暖。

          老公曾经说过,到了太平镇打三轮车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到家。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小时了怎么还不到家呀?老公觉得不对劲,让司机停车,他们两个满嘴陕西话,我没有听太懂。只知道司机走错了方向,需要折回。又七拐八绕走了大约半小时,好不容易才到了婆婆家。已近零点。

            雨夜,老公看着那个熟悉而又破落的大门告诉我这就是他的家。我们站在雨中,老公迟疑着如何敲门。这么晚了全村的人都已熟睡,没有一丁点儿亮光。想象中婆婆翘首期盼的情景彻底破灭,更别想那四菜一汤了。

          “爸~开门!我是献军。”老公一边敲击大门一边喊叫。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的灯亮了,门开了。一个披着棉袄的老人站在我们面前。

          “这么晚了才到呀?我和你妈还以为你们可能今天到不了了呢!快快快进来吧!”

          “谁呀?”紧接着婆婆也拖沓着一双老布鞋出来了。

          “嗯!一路雨大有塌方导致列车晚点了,到了镇上三轮车又走错了方向耽误不少时间。对了妈,这是小莲。”

          “哦,你们吃了吗?”

          “没,饿死了!”

          “进屋歇着去,我做饭。”婆婆说完就走向厨房。

            从头到尾我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谁问我一句话。老公把行李拿进开间,给我倒了半盆热水让我洗漱。那是个塑料盆,黑紫色的,看不出干净不干净。只是那毛巾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颜色,看起来黑乌乌的,放进盆里,水瞬间就变得浑浊了。我没有洗脸,擦了擦手。刚要准备倒掉盆里的水,老爹急忙制止:“别倒,献军还没有洗呢!”罢了,只要老公不嫌弃就洗吧!他还真就洗了呢,而且用赃毛巾把自己的脸擦了一遍又一遍……

          没多一会儿,婆婆摆放好了一个不足一尺高的小方桌,切了一盘“炝菜”(红薯叶腌制的酸菜)两个老大的瓷碗盛满了模糊饭(面糊糊)。还有几块大饼。吃吧!这就是我第一次端得的婆家的饭碗。傻傻的,第一次吃模糊饭觉得特别滋润,第一次吃炝菜觉得别有风味。就连那饼也是越嚼越香呢!心中的四菜一汤早已忘到九霄云外了。

            在婆家的第一夜我失眠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房子好高好高,比我家的房子高一米多的样子。(后来问起为什么把房子盖这么高?婆婆说是为了夏天不那么热)可现在是冬天,冷得我不敢脱衣服、不敢伸胳膊。为了省电,尽管睡不着也得把灯关了。于是,我在黑暗中瞪着眼珠子想象着天亮以后将会发生什么。

          天还没有大亮,婆婆就张罗早饭了。隔着窗户望去,老爹坐在灶前烧柴禾,火苗忽闪忽闪地映红了黝黑的脸堂。婆婆忙不迭的不知道给我做什么美味了。我急忙起床洗漱。过了一会儿老公和小叔子将餐桌(低矮的小方桌)摆放在客厅中央。大小不一的小板凳分布在餐桌周围。该上菜了,一个个老大的铁碗里盛满了玉米粥,一小盆咸菜是唯一的主菜。由于桌子小把热腾腾的一大盆馒头放在身旁地上。就坐用餐。

            一家人满口方言边吃边聊,还不时的发出呼噜呼噜喝粥的声音。酸菜在嘴巴里咔嚓咔嚓地,吧唧吧唧着。面对老公与家人如此融洽和谐的场面,我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团委书记已然变成了一个地道的农民。我还行吗?还能接受眼前这个男人吗?我有点担心自己的勇气。

          饭后,到了中午的时候,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都坐在大门口晒太阳,妇女们手里拿着针线活唠着,瞅瞅我还不停的相互使眼色。我假装没看见径直跟着老公去参观他家冬天的苹果园。

          婆婆家属陕西省泾阳县苹果基地。一马平川,放眼望去除了村庄便全部是苹果树,冬季的苹果园显示出了果树的骨架,不管大小都修剪得十分得体(巧合的是我正好学过园艺栽培,所以能看出点门道)整整齐齐的苹果树象一列列方队,矮化,均有两米多高的样子。采用了撑,拉,莂,拐,圈的方法给树冠定了型。瞬间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在甘肃老家单位苹果园的情景,烈日炎炎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跟着师傅学技术。心中隐隐出现了一个问号:难道我这辈子要和苹果树结下不解之缘吗?

          从苹果园回来,婆婆拿来一个近乎一斤重的苹果让我吃。(这就是红富士,长富)淡淡的红,屁股有点敦实,还有一个个圈状的纹路。心想,如此色彩必是酸倒我的牙齿。但看着婆婆期待的眼神我准备削了尝一下。婆婆急忙拦着我:不用削,皮不厚且干净的呢!接下来就给我讲述了苹果的成长历程:“苹果自坐果就用塑料袋套住的,直到十月份成熟摘下依然保留,所以,吃的时候撕开袋就可以吃,没有农药残留的。”于是,我便放心大胆的咬了一口。果汁顺着嘴角留下来,果肉鲜嫩,脆而不硬,甜而不腻,皮儿超薄。与我老家的红富士简直没有可比性。

          心中暗自偷想:我们结婚了就可以经常吃到这样的苹果了。脸上有点烫乎乎的。

          再前前后后仔细看看婆婆家的样子吧!

          一边倒的砖土结构的瓦房,由于雨水充足,屋顶的灰瓦上长满了青苔和小草。两扇木质的陈旧的大门,门栓已磨得光滑晃荡了。

          走进大门左侧是开间,四壁挂满了农具、苹果干串和玉米棒子等杂物,琳琅满目。地上停放着架子车、扫把等我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右侧是厨房,没有门和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灶台,灶台上装置着一口老大的铁锅。(据说是祖上留下来的)灶台的一侧堆满了柴和,对面的一侧便是操作人的空间。挨着墙摆放着一口大水缸,墙壁上留有一个四十平方公分面积的墙柜,里面仅有三四个碗和碟子。墙柜的下方就是面板,(也是祖上留下的宝贝)已经裂了缝并坑坑洼洼。里里外外都是纯天然土质防滑地面,高低不平。

          走出厨房就是小院子,院子的两边各有一棵矮化的冬青树。据婆婆说,到了暑天会有蛇在这树下安家落户,不要惹它它是不会伤人的。我没有见过蛇的模样但心里有点发毛。

          走上台阶便是公婆最骄傲的地盘,一砖到顶的楼房结构的客厅、卧室,看起来刚刚建好的样子。洁白的墙壁,青色的水泥地板,亮灿灿的黄色油漆门。客厅里除了房顶悬挂着一个古老的大电扇就是几个破烂不堪的小板凳。客厅里套有三间卧室,公婆一间,小叔子一间,均有一个大大的土炕,没有任何家具。另一间卧室就是昨夜我们休息的房间。可能就是专门给我们留的,也叫客房吧!摆放着一个“高档”的钢管床,地上有一个大圆桌和一个存放“宝贝”的大木箱。

          穿过客厅往里走有一扇门,进去便是后院。后院里有一个猪圈,黑色的老母猪听到了我的声音在不停地哼哼,大概是想要吃的了吧!猪圈的傍边就是牛棚,老黄牛莫然地眼神凝望着我,口水流了一尺长在不停的咀嚼着。苍蝇蚊子倒快乐的翩翩起舞。整个后院充满了大粪的“芳香”。 后院还开着一个大门便是通往粪土街的出口。

          我的老公和我的婆婆家就是这样子。选择了就得接受,未来的日子里我将要融入其中,成为他的另一半,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但是,我们在外地工作,可能没有机会演奏婆媳的锅碗瓢盆交响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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