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

六月，校园里的石楠花开得正浓，虽然远远望去，那些石楠与一旁的樟树并无两样，都是一片深绿，但是当你靠近，或者还没有靠近的时候，那一股属于它的难闻的味道，早已经顺着初夏的暖风钻进了你的鼻孔里。“这味道真是怪呛人！”拖着行李箱的沈晓楠不禁掩鼻并加快了步伐。走了一段路，她又犹豫地回头看了看身后路旁的石楠树，此刻她的内心是矛盾的，虽然她希望逃离这种难闻的味道，但是她又舍不得离开这所承载着她青春的校园。

当然，如果你觉得这又是一个关于毕业季的故事，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

人们总会在失去的时候怀念，当然，这是指大多数人。

就在离校的前一天晚上，沈晓楠还和几个“朋友”在酒吧里大醉了一场，等到她下午从宿舍的床上缓缓爬起来的时候，她的室友们都已经陆续离开了，只剩下她和空旷但是却布满灰尘的宿舍。

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沈晓楠又驻足回头，望了望校门，没错，从此以后，大学生活就结束了。

一

“我去哪儿呢？”坐在公交车上，沈晓楠正在思考自己何去何从。回家，面对着成天酗酒的父亲？不回家，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够去哪里了。“可笑，天大地大，不可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吧？”沈晓楠无趣地翻着手机里的短信，有好几条未读的，其中有些是室友离开学校时给她发的。其他的，当然是一些朋友的约会或者聚会。其实也算不上朋友吧，只不过大家都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而已。

公交车停了，沈晓楠拖着沉甸甸的箱子不自觉的下了车。

“‘不散场’酒吧……”沈晓楠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下车，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眼前的这个装修别致，写着“通宵营业”的酒吧，会是自己的目的地吗？

“美女，美女……”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了沈晓楠的沉思。

“啊？”沈晓楠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有个穿着黑色小礼服的，高高瘦瘦的英俊的男生在和她打招呼。“你在和我说话吗？”沈晓楠奇怪地看了看周围，的确没什么其他人。

“要进来坐坐吗？”男生问她。

“我……”沈晓楠捏了捏自己手中的包，想想，还是把钱省下来吃饭吧。

“没事……我请客。”男生会意地从沈晓楠手中接过行李，沈晓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保持着警惕性地跟着男生进了酒吧。

打开酒吧门，一幅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画面便在沈晓楠眼前展开了，同其他的酒吧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这次沈晓楠并没有让自己习以为常而已。

另一个穿着黑色小礼服的胖胖的服务生端着调味酒从沈楠身边擦肩而过，沈晓楠看了看前面拖着自己行李箱的男生，才明白过来，他也是这里的一个服务生。

“这边……”男生带着沈晓楠走上了酒吧的三楼，一切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男生推开三楼的房门，沈晓楠看到了酒吧的天台。

“怎么样，还不错吧。”男生笑了笑。

看着天台上种满了各种花草，有秋千，有吧桌，有调酒台，还有徐徐微风，沈晓楠顿时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这真是个好地方！”沈晓楠看着布满繁星的夜空，觉得心情舒爽了许多。此起彼伏的上楼脚步声渐渐变得更加响亮，两个穿着同样黑色小礼服女生推门走进了天台。

“哇哦，这位是？”一个长发女生不解地看着沈晓楠问道。

“我想……她是我们的新朋友！”帮沈晓楠拖行李箱的男生笑了笑，解释道。

那位长发女生很快就领会到了男生的意思，笑了笑，伸手向沈晓楠示好：“你好，我叫李敏贞，叫我敏贞就行。”

沈晓楠讪讪地同李敏贞握了握手。

“呃……你好，我叫肖邦！”身旁那位一直拖着沈晓楠行李箱的男生这才意识到，赶紧作了自我介绍，并继续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敏贞和蔚然。”

“你好，我叫宫蔚然……”蔚然也向沈晓楠点头示好。

二

“你叫什么名字？”肖邦看着沈晓楠笑问道。

“我叫沈晓楠。”沈晓楠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是她头一次向别人这样介绍自己，以前在酒吧里，她总是随便别人称呼她为“美女”，或者“靓妹”，或者其他的。

“这所酒吧，是我和我的朋友们一起筹资开的，我们自己给自己当服务生，这样可以节约成本。看你的样子，像是大学刚毕业吧？”肖邦一边聊着，一边示意沈楠在吧桌坐下，而敏贞去了调酒台给他们调酒。

沈楠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

“好羡慕你们大学生，我们都是高中之后就出来打工了，混社会的，不过社会不好混，我们不想给别人打工，便一起筹钱，开了这所酒吧，虽然不能说富裕，但是总算过得去吧！”敏贞调好了酒端了过来，并一边说道。

高脚杯，紫色的鸡尾酒上面铺着一层深绿色的果酱，两颗酒红色的樱桃沉入杯底，在夜色和灯光的衬托下，就像深海里的两只鱼儿在仰望着天空。

“这杯酒好独特……”沈楠被眼前的那杯酒所吸引。

“我给它取名为‘不散场’。”敏贞笑了笑，坐了下来。

“那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呢？”一旁一直未开口的，在刘海和短发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憨厚的蔚然问道。

“我……没有工作……”沈楠尴尬地笑了笑，将杯中的“不散场”一饮而尽。

“酒，是要慢慢品的。”敏贞不解地看着沈楠，她托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将她鲜红的唇印留在杯口的边沿。

“所以，你想要加入我们吗？”肖邦举起酒杯，朝沈楠笑了笑，那种笑容很邪魅，但是却让沈楠觉得很安心。沈楠举起只剩下两颗樱桃的空杯，同肖邦碰了碰杯：“感谢收留！”

聊过了一两个时辰，肖邦起身示意敏贞道：“我们该下去换班了。”

“晓楠，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在蔚然的带领下，晓楠来到了二楼最靠南的一个房间。“这里本来是我和洁洁的房间，不过洁洁搬到了孙孟的房间去了，所以就空了一个位置出来，刚好你可以搬进来。”蔚然笑了笑，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哦，对了，孙孟和谢洁洁是我们的另外两位朋友，刚才我们在楼上休息的时候，他们正在下面工作。”蔚然补充道。

“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位有点胖的……”沈楠突然想起刚进酒吧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位服务生。

“哦，你说他啊，他叫振强，我们一共六个人。”安顿好了沈楠，蔚然便到楼下去工作了。

沈楠将自己的行礼收拾好，不知怎地，觉得刚才那杯鸡尾酒的酒劲上来了，便沉重地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三

由于沈楠刚来到酒吧，对酒吧的工作并不太熟悉，肖邦只是安排沈楠在酒吧里收拾一下空酒杯。沈楠很用心地收拾着那些酒杯，因为这对她来说，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她决定从现在开始，改掉自己身上的种种坏毛病，做一个积极的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沈楠也曾问过肖邦。

肖邦笑了笑，回答道：“因为那天我看到你站在酒吧外面，拖着行李箱，一脸迷惘，让我想起了四年前的我自己，当时我也是拖着一个破箱子，不知去向何处。”

人们都说酒吧是一个奢靡的地方，然而只有沈晓楠知道，它不是。因为她自己就是从酒吧开始沉沦的，沉沦了四年，而现在，她又从酒吧开始振作。

再漫长的时光也会因为充实而变得短暂，摆脱了学生时代的稚嫩，沈晓楠开始了她的人生第一份工作，伴随着秋天，冬天，夏天和喧嚣的酒吧，安静的天台，三五个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

秋天又到了，酒吧外的银杏树叶黄了，在夕阳的映衬下，就像一片片金色的羽毛，随风摇摆。沈晓楠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银杏叶，却陷入了沉思。“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真实得让她迷惘，难道要在这酒吧里度过余生吗？

孙孟和谢洁洁要结婚了，他们决定离开酒吧，回老家去发展。

“我想给她一个圆满的婚姻，让她做一回漂亮的新娘，可是她嫌太铺张浪费，执意不要，所以就只能请大家出来喝一杯了！”孙孟满脸喜庆地举起酒杯同大家碰杯。

今天酒吧早早地打烊了，就是专门为孙孟和谢洁洁庆祝并送行。

“不是我小气，只是这些年下来，赚钱也真的不容易，就算没有穿婚纱也没关系，只要以后两口子能过得好，一切都是值得的。”谢洁洁也举起酒杯依次跟大家敬酒。

目送着孙孟和谢洁洁走进了火车站，沈晓楠却长舒了一口气。怎么回事呢，自己为什么要哀叹呢？才想起，似乎自己已经单身很久了吧。回去的路上，一行人路过了一家婚纱店，沈晓楠不由自主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因为她被那精致而洁白的婚纱所吸引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孩都想要穿上这件洁白而独特的礼服，因为它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她心中却突然为谢洁洁感到惋惜，或许谢洁洁的眼光，从来没有在婚纱上停留过吧，所以她对婚纱没有幻想。

“想什么呢？”不知何时，肖邦却已经站在了沈晓楠面前。

沈晓楠羞红了脸。

肖邦看了看婚纱店模特身上的那件婚纱，会意地笑了笑。“你们先回去，我陪晓楠去买点东西。”

等敏贞、蔚然和振强先走了，肖邦便拉着沈晓楠走进了婚纱店。

“你干嘛啊！”沈晓楠的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肖邦拉着沈晓楠走到了前台：“把那件婚纱拿下来让她试试吧。”他笑了笑，对服务员说道。

“你干什么啊……”沈晓楠有些羞赧地挣脱了肖邦的手。

肖邦看着沈晓楠，微笑着解释道：“没关系，试试又不要钱。”

四

当沈晓楠穿着那件洁白的婚纱走到镜子前的时候，她被自己所震惊到了，她用手捂着嘴巴，眼里噙着泪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美，好美……”肖邦似乎说出了沈晓楠的心声。

沈晓楠站在落地镜前转了一圈，她感觉到仿佛自己此刻就是一位美丽的新娘，而站在一旁的肖邦，虽然不是那么完美，但是也足以配得上这位美丽的新娘。换下衣服走出来的时候，沈晓楠听到肖邦在对前台的工作人员说：“这件婚纱我想租下来……”沈楠的耳根又是一阵红，心中却是暗自窃喜。

秋意正浓。

孙孟和谢洁洁的离开，让肖邦四人变得更加忙碌起来，敏贞开始教沈晓楠调酒，沈晓楠靠近敏贞的时候才发现，她每天都化了浓妆，但其实她的双眼里是布满血丝的。“敏贞，你没事吧。”沈晓楠赶紧扶住差点要昏倒的敏贞，将她扶到一旁的沙发上，敏贞看起来有些体力不支。

“太累了吗？”蔚然也赶紧给敏贞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咱们要不雇几个人吧……”沈晓楠提议道，这段时间，她也感觉到腰酸背痛，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过四五个小时，的确非常劳累。

考虑到敏贞的身体越来越虚，肖邦决定将酒吧关闭一段时间，思考一下之后的安排。

凉风徐徐的夜晚，沈晓楠穿着一袭轻飘飘的睡衣，往天台走去，最近没有工作可以做，虽然可以好好休息，但她却依旧睡不好。

“还有多少时间？”那是肖邦的声音。

沉默片刻，有人回应道：“不知道，我想，我没有多久了。”沈晓楠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来，那是敏贞在说话，尽管她的声音低沉无力。

“别喝了。”似乎是肖邦夺过了敏贞的酒杯，一饮而尽，咕咚，咕咚。

“你干什么，酒，是要慢慢品的！”敏贞的语气，既无力，又无奈。

一阵沉默。

“我看见了你房间桌上的婚纱订单。”敏贞似乎在问肖邦，而肖邦没有回答。敏贞继续说道：“让晓楠穿上她吧，你们在一起会幸福的。”听到敏贞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沈晓楠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肖邦说话了，他低沉地回应道：“你和晓楠的身形差不多，她虽然能穿上那件婚纱，但我想让你穿上它。”

砰——

似乎是敏贞的酒杯落地，碎片扎在沈晓楠的心上，生疼生疼——原来，一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还不明白吗……”敏贞和肖邦似乎开始争执，而沈晓楠则掩面悄无声息地下楼去了。

这几天，“不散场”酒吧静悄悄的，大家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宫蔚然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酒吧，她和一个在酒吧消遣的富二代好上了，她走了以后，沈晓楠收拾她的床铺时，在床铺下面找到了一根验孕棒。胖胖的振强依旧每天哼着东北小曲打扫着酒吧，将酒吧的桌椅摆得整整齐齐。

五

沈晓楠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寻找一些关于招聘的信息，但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自己大学四年都学了什么，所以也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她点燃一支香烟，继续浏览着网页。

沈晓楠在网上投了几家公司的前台岗位，连续好几天都外出面试，这让她渐渐忘却自己的“一厢情愿”，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又让她难过不已，因为每次当她激动不已地接到电话后，都会听到那么一句“我们很遗憾地通知你……”最后，沈晓楠投了一家当地很有名的夜总会的公关组长岗位。

“吕经理来了啊，来来来，喝一杯……”

“不不不，先不喝，您要是想喝，我稍后陪您慢慢儿喝，我今天过来，是想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新公关组长沈晓楠小姐，大家鼓掌！”

伴随着大家热烈的掌声，沈晓楠缓缓地走进了房间。

夜总会的吕经理是一个左右逢源且精明能干的人，虽然人比较矮，但也算是风度翩翩，当然他在夜总会天大的面子离不开他有一个腰缠万贯的夫人。他似乎很看好沈晓楠，他带着沈晓楠去各个房间认识不同的人，不过沈晓楠也没有让他失望，酒喝过几轮，还是面不改色。“晓楠啊，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上班。”最后，他开车将晓楠送到了酒吧门口。

“过两天吧，我准备一下，到时候联系您。”沈晓楠笑了笑，推开了车门，方才的酒劲，这时候才上头。“沈晓楠，你是怎么了，你以前可是天天泡吧的人！”她提醒自己，不能醉，不能醉，然后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沈晓楠发现自己躺在酒吧一楼的沙发上，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振强……振强……”没有人回应，沈楠强撑起自己要散架的身体往楼上走去。“奇怪，人都去哪里了？”大家的门都是开着的，大家都不在。

最后，在自己房间的门上，沈晓楠看到了肖邦留给她的便签：“敏贞不行了，我们去了附近的人民医院。”

突然想起前几天听振强说过，今天肖邦要和敏贞去拍婚纱照的。来不及洗漱，沈晓楠匆匆披上了一件风衣，朝人民医院赶去。

那天，沈晓楠还是去晚了，她只看见敏贞穿着洁白的婚纱，躺在病床上，她细长而微卷的睫毛沿着她紧闭的双眼，开出了一双美丽的黑色花朵。

“呜……我不知道是这样……我真的……我不知道……”沈晓楠蹲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她才知道敏贞是患有绝症，随时都会离去的。“其实你没必要内疚，错的是我，你什么都没有做。”肖邦缓缓将沈晓楠扶了起来。“其实她早就知道我喜欢她，只是她一直都不愿意，我那天让你去试婚纱是因为……”“我知道……”尽管如此，沈晓楠心中还是涌出了一股无来由的自责和难受。

密密麻麻的公共墓地的一隅，有一块墓碑，上面写着“李敏贞”的名字，那里埋葬着一个有着美丽的长发女孩，她曾说过那么一句：“酒，是要慢慢品的。”

六

敏贞的葬礼结束后，肖邦、沈晓楠和振强商量后，决定将酒吧转手给别人，毕竟各自都有了打算。肖邦决定用这几年积攒下来的一笔钱去北京闯荡，继续开个酒吧或者做点别的生意，只要能够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他都无所谓。而振强决定去他姑父的工厂里面帮忙，毕竟也算是个稳定的工作。

吕经理帮沈晓楠在夜总会附近租好了房子，沈晓楠将自己的行李物品搬上了李经理的车。“终究还是散场了，再见了，‘不散场’酒吧！”摇下车窗，沈晓楠看着那个熟悉的地方离自己越来越远。

刺骨的寒风吹在沈晓楠的脸上，深沉的呼吸留在了刺骨的寒风里。沈晓楠关上了车窗，脸颊的刺痛却依旧还在灼烧。又回想起大学毕业的时候，自己独自一人拖着破旧的行李箱离开校园时，满脑子都被石楠花难闻的味道给侵占了，那才过去没多久，又好像过去了很久。

“听说你很会调酒？”夜总会的吧台旁边，吕经理见沈晓楠一个人在发呆，便凑了过来同她说话。

沈晓楠笑了笑，答道：“会一些吧，以前在酒吧里，朋友教我的。”

“不如给我调一杯酒吧？”吕经理笑着示意道。

“你不怕我把你灌醉了？不过我是不敢，到时候你家那位马夫人可不会放过我的！”沈晓楠故意调侃了一句，便优雅地起身，走到了吧台调酒的位置，调酒师已经很知趣地让开了。

透着灵气的紫色鸡尾酒，覆上了一层深绿色的果酱，一枚酒红色的樱桃沉浸在紫色的海洋里，如同鱼儿般仰望着深绿色的天空。

“看起来很独特啊，你给这杯酒取了什么名字？”吕经理好奇地看着酒杯问道。

沈晓楠笑了笑，答道：“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