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

夜色中的弄月楼，霓虹闪烁，灯火阑珊。隐隐有乐声、欢语声从里面传出。

进入楼内，繁花似锦，一种奢靡的气息扑面而来，各种香气的混和体，令人沉醉。红倌人们浓妆艳抹、娇笑着，在客人间穿梭。大厅里坐着不少人，一群自诩风流倜傥、韵事通达的男人，表面上谈笑风生，实则有些心不在焉，他们的目光时不时的瞟向厅堂中央临时搭起的花台上，花台四周粉红色帷幔微微飘动，更增加了神秘感。

这时一阵“咯咯咯”的笑声传来，只见一个身材略显臃肿、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从二楼旋梯走下来，本就丰腴的脸因涂了太多的粉而显得有些僵硬，嘴角挂着媚笑，一边挥动着手中的丝帕，一边笑嘻嘻的说：“各位爷、各位爷，不要急。大家马上就可以一睹悠悠姑娘的芳容。不过这可是悠悠姑娘的第一次，老规矩，喜欢悠悠的爷这么多，谁出的银子多，谁就可以与悠悠共渡春霄”。

鸨母说完，喧闹的厅堂立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齐齐投向中央的花台。花台的帏缦掀起，只见里面的水晶坐榻上，斜依着一位少女。她红纱罩体，半遮半掩，玉体横陈，盈盈细腰不堪一握，秀发高绾，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就连纤纤玉足也在无声地发出诱人的邀请。

见此尤物，厅堂里的男人们眼睛都直了，纷纷掏出银子，刚刚安静了一会儿的厅堂立时又喧闹起来。

坐在花台上的悠悠，目光越过正在竞价的男人们，落在坐在门口小桌前的一个年轻男子身上，那男子相貌俊秀，身着灰色长衫，手里端着一只酒杯，轻抿着，似乎对厅堂里的喧闹亳无兴趣。

悠悠多么希望这个男子也从怀里掏出银子，去鸨母那里竞价，即使最终竞价不成，对她也是一种安慰。只是悠悠失望了。

他叫阿缘，这是悠悠给他起的名子。

悠悠从记事起就生活在弄月楼，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十六年的生活就在弄月楼里。除了不能走出弄月楼，鸨母对她极好，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更是不惜银钱的请夫子教她学习诗词歌舞、琴棋书画。悠悠聪颖，自是样样精通。

悠悠十二岁以清倌的身份出台，京都的那些公子、老爷们，为了能见悠悠一面，更是一掷千金。悠悠为弄月楼赚了个锅满钵满。

“哪个少女不怀春”，随着年龄增长，悠悠开始向往话本子中的男欢女爱的生活。但她被拘于弄月楼这方天地，那里去找心仪的人儿。

弄月楼里姑娘养到十六岁，就要被拍卖童贞。悠悠不敢奢求太多，她希望自己的第一次能给自己喜欢的人。

一天清晨，悠悠打开后窗向外张望，街上尚没有几个行人。这时有一个书生从楼下经过，恰巧也向楼上张望，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悠悠怦然心动。

悠悠觉得这是他们的缘分，就给这个书生起了个名子叫“阿缘”。从这天起，悠悠都早早起床到窗前向楼下张望，阿缘也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楼下，两人只为相互看一眼。

眼看自己十六岁生日将近，悠悠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这天早晨，悠悠又早早等到窗前，等看到阿缘走过来，她急忙把提前准备好的小竹篮用一条长绳系好放了下去，在她的示意下，阿缘将竹篮中的一个荷包收了起来。荷包里是悠悠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银两，还有一封信，悠悠在信里乞求阿缘在今晚用她给的钱来竞争。

悠悠望着闷头喝酒的阿缘，心里最后那点希望也破灭了。

厅堂里的喧闹又达到一个高潮，鸨母正把一朵红花簪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衣襟上。花台四周的帏缦又落下来，之后悠悠被送进花房。

花房的门被推开，躺在床上的悠悠望着走进来的中年男人，任命地闭上眼睛。

忽然一阵巨疼传来，悠悠惊恐地睁开眼睛，只见那个中年男人，眸光淫邪地看着她，手里挥舞着一条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精致皮鞭，正向她抽来。悠悠立马起身躲避。中年男人一边追着悠悠抽打一边说：“小美人，叫呀，你叫声越大爷越喜欢……”他的鞭子又要落在悠悠身上，忽然床幔后走出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用力向中年男子头上砸下去。

花房立时安静下来，悠悠从惊恐中抬起眼眸看向男子，是阿缘！悠悠立马惊喜地扑进阿缘的怀里。阿缘轻拍着悠悠的后背安慰着她。

等悠悠安静下来，阿缘立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身男装给悠悠换上，用一条绳子系在悠悠腰上，打开窗户将她放下去。之后阿缘将晕死过去的中年男人身上的值钱的东西又搜罗了一遍，揣进怀里才翻窗而去。

名动京城的悠悠姑娘，自此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