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与陆小曼

徐志摩 （1897～1931）现代诗人、散文家，浙江海宁人。曾就读于北京大学、美国克拉克大学、英国剑桥大学，后又拜在梁启超门下。他风流潇洒卓尔不群，在新文化运动中推波助澜，是青年人崇拜的偶像。

陆小曼名眉，别名小眉，原籍江苏武进，1903年9月生于上海，两岁时随父母迁居北京。因她眉清目秀天生丽质，又与观音菩萨同一天生日，所以家里人戏称她为“小观音”。

陆小曼的父亲陆定原是民国财政部官员，后弃政从商开办银行，母亲吴曼华是清朝高官后裔。陆小曼父母共生育九个子女，皆先后夭亡，只保住她一个，因此倍加宠爱，视之如掌上明珠。

因为家里有钱，小曼不进学堂，老师全请到家里来，接受的却是当时最好的教育。她诗词、绘画、音乐无一不精，特别擅长京剧昆曲。虽未出过国门，十五六岁的陆小曼已精通英语法语，是名噪一时的“绝代佳人”。

1920年，17岁的小曼奉父母之命与无锡王赓结婚。王赓比小曼大7岁，曾留学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西点军校，与好友徐志摩一起在北大任教。王赓是个认真负责的人，常为授课埋头研究。

王赓分不开身或不想出门时，就请好友徐志摩陪小曼游山玩水或进歌舞场消遣。当时的徐志摩正处于失恋之中，他苦苦追求的林徽因与梁思成结婚，因此，心境孤寂落寞，能伴在众人瞩目的“绝代佳人”陆小曼左右，在感情上无疑是一种宽慰。

艾青说徐志摩“在女人面前显得特别饶舌”，相同的气质相同的爱好拉近了这对才子佳人的距离。

适逢王赓受聘赴哈尔滨任警察局长，独守空闺的陆小曼与徐志摩感情迅速升温。不久，王赓受孙传芳邀请出任南京五省联军总司令部总参谋长。

王赓耳闻徐、陆二人的事，给妻子写了一封信：“如念夫妻之情，立刻南下团聚，倘若另有所属，决不加以阻拦。”

王赓毕竟在美国受过高等教育，思想不保守，他大度地对小曼说：“合得来是夫妻，合不来就分手，我自愿退让来成全你们。” 并且祝福陆小曼：“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几经周折，徐志摩跟发妻张幼仪离了婚，陆小曼也与王赓友好分手。

在胡适、郁达夫等一帮朋友帮助下，徐志摩陆小曼走进婚姻殿堂。双方的家长却痛恨他们的作为，拒不参加婚礼。

梁启超在胡适等人的劝说下，勉强来给徐志摩当证婚人……

梁启超不看好这桩婚姻，在婚礼上说了句不客气的话：“祝你们这是最后一次结婚！”

按照传统观念，徐志摩休妻再娶是对婚姻不忠，夺王赓之爱是对朋友不义。

但，徐志摩不是封建礼教就能束缚的。

他说：“我之甘冒世之不韪，乃求良心之安顿，人格之独立。”

“在茫茫人海中，访我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陆小曼也说：“真爱不是罪恶，在必要时未尝不可以付出生命的代价来争取”

“与烈士殉国，教徒殉道，同是一理。”

用郁达夫的话说：“志摩热情如火，小曼温柔如棉，两人碰在一起，自然会烧成一团。”

“他们哪里还顾得了伦教纲常，更无视宗法家风。”

婚后，陆小曼提出移居上海，离开北平那个事非之地，徐志摩满足了她。他们在上海一个很有名的弄堂里租下一层楼，月租100多块大洋，还雇了佣人养了车。

陆小曼喜爱上海十里洋场的夜生活，结识了一批新朋友……有人请她吃饭、有人请她跳舞，有人怂恿她票戏义演……她很快成为上海滩社交界大红大紫的明星。

她从小过惯豪华侈奢的生活，只知道花钱、享受，却不知钱来自何处。

虽然他们两家都是巨富，但他们不可能获得家里资助，所以捉襟见肘的日子很快就出现了。为应付庞大的开支，徐志摩奔波于京沪之间，教书写作兼职……入不敷出的窘迫把徐志摩搞得疲惫不堪。

由于性格差异以及生活方式与习惯的不同，夫妻俩吵闹的次数逐渐增多。

在这段时间里，陆小曼跟徐志摩的朋友翁瑞午关系密切。

翁瑞午苏州人，是世家子弟，做房地产生意，家中相当富有。他不仅会唱京剧，昆曲也很拿手，很受梅兰芳赏识。胡适称他为“自负风雅的俗子”。

陆小曼体弱，患一种叫“跳病痒”的病，发病时心痛昏迷说臆语，并且有严重便秘。

翁瑞午有一手推拿绝活，是丁凤山嫡传，小曼经常请他推拿以解除病痛……并且在翁瑞午影响下学会了吸食鸦片。

1931年11月17日，徐志摩从北平回上海，晚上和几个朋友在家中聊天。陆小曼依然很晚才回家，而且，喝得醉眼朦胧。

第二天，陆小曼让翁瑞午当着徐志摩的面给她按摩，然后面对面一起躺在床上抽大烟。

徐志摩看不下去了，离开时说了她几句……

陆小曼竟操起烟灯朝徐志摩砸去，烟灯擦眼角飞过，打碎了徐志摩的眼镜。

徐志摩痛苦地悄然离家，到南京准备19日乘飞机飞往北平。后来大概是为省点路费，求人帮忙改乘邮政班机，不幸飞机在济南附近党家庄失事。徐志摩的手脚被烧成焦炭，其状惨不忍睹。

徐志摩的死在各界引起震动，来自南北的朋友沈从文、金岳霖、梁思成、张奚若等前往吊唁。

灵堂上，高悬着郁达夫的挽联：

两卷新诗，廿年旧友，相逢同是天涯，

只为佳人能再得；

一声河满，几点齐烟，化鹤重当华表，

应愁高处不胜寒。

徐志摩前妻张幼仪离婚后一直住在徐家。

她闻讯也来了，她的挽联是：

万里诀飞鹏，独撼翳云遂失路

一朝惊鹤化，我怜弱惜去招魂 。

噩耗传来，陆小曼立刻昏厥过去，醒后悲痛欲绝，说不尽的愧疚追悔，坚持要去山东党家庄接志摩的遗体，被朋友们和家里人死命劝住了。最后决定派徐志摩的儿子徐积锴(张幼仪所生)去山东接回。

徐志摩的遗体从济南运回上海后，陆小曼见到了现场唯一的一件遗物--一幅山水画长卷。这幅画是陆小曼于1931年春创作的，堪称陆小曼早期的代表作，更为珍贵的是它的题跋，徐志摩把这张手卷随带在身，是准备到北京再请人加题，只因手卷放在铁箧中，故物未殉人。陆小曼看着这张画卷，想到徐志摩的种种好处，自此，她一直珍藏着这幅画。

徐志摩虽然不是她杀的，但她觉得是因她而死。他的死使她变得冷静理智，一改以往的生活作风。

王映霞回忆：“小曼爱志摩，始终爱志摩，而且是闭门不出，谢绝一切比较阔气的宾客。”

“志摩飞升以来的小曼始终素服裹身，再未穿过一袭红色旗袍，也没有到舞厅跳过一次舞。”。

陆小曼好友赵清阁说“在她卧室里悬挂徐志摩大幅遗像，每隔几天她总要买一束鲜花送给他。”

“她对我说：‘艳美的鲜花是志摩的，他永远不会凋谢，所以，我不让鲜花枯萎。”

陆小曼的玻璃板下压着她用正楷写的一首白居易的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陆小曼给胡适的信中写道：

“我受此一击，脑子有些麻木了，有时心痛起来眼前发黑……”

“一生为人，到今天才知道人的心竟是真的会痛如刀绞，……”

“苍天凭空抢我惟一可爱的摩，想起他的柔情蜜意叫我真不能一日独活。”

人总是这样，拥有时不懂得爱惜，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徐志摩死后，陆小曼默默忍受着来自各方面的责备甚至诟骂，一句也不替自己辩解。正如她在致志摩挽联中说:

"多少前尘成噩梦，五载哀欢，匆匆永诀，天道复奚论，欲死未能因母老;

万千别恨向谁言，一身愁病，渺渺离魂，人间应不久，遗文编就答君心。"

她怀念志摩，致力于整理出版徐志摩的遗作，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出版了《徐志摩遗文》，编纂了《志摩全集》等。其中的苦辣酸甜一言难尽。徐志摩与陆小曼的婚姻是冲破封建束缚的自由结合，其间虽也曾彼此伤害，但也深深相爱。

后虽与翁瑞午同居，但她固守着徐志摩夫人的身份，约法三章，不许他抛弃发妻，她宁愿跟他保持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

当时许多朋友不赞成她与翁瑞午的这种关系，但任凭怎样劝说，她都不为之所动。

直到胡适说“如果她不跟翁断交他就与她断交”她这才与翁瑞午终止暧昧的同居关系。

陆小曼在众人眼里是奢华虚浮、颓废浪荡的女子，北平的文人、家乡的父老都不原谅她。

其实，换个角度说起陆小曼，她又有多大的错呢？！陆小曼只不过是蔑视假道学、看重个体生命自由、与传统道德观念不相容而已。

而她为人敢爱敢恨，率性真诚，她贪图享乐，爱好虚荣，这是她那样的出身那样的才情的女人最常见的缺点，是可以理解的。

陆小曼孤孤单单过完了低调的后半生，文革前夕的1965年，绝代佳人陆小曼在上海香消玉殒，终年62岁。

胡适对她的评价：“陆小曼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