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你放我进来的？”卡利斯问。
“我不知道是你。”那个人回答。
“现在你知道了。”卡利斯说的是事实，那个人当然知道。
“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快走吧，维坦京拍卖会就快开始了。”
“不用你提醒，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我才不会来。”
卡利斯说的是实话，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只需要说实话，因为谎言也好，真诚也好，都不重要，他根本不在意那个人的看法，他希望永远不要记得，永远不要想起那个人的存在。
“那就好，我会给你的飞船加满能量，应该够你玩很久，注意，别到处乱用星系委员会的名字，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不一定帮得了你。”
“那看来我真的要感谢你了，好像一直是你在帮我一样。”
那个人笑了笑，没有回应。
“斯坦纳维亚上还有智慧生命吗？”
卡利斯相信如果这个人没有答案，也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他的回答也未必可信，可他还是问了。真是多管闲事，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问他，一定会被嘲笑，一定会的，星球上的状况一目了然，奔赴死亡的新生，一切都在壮烈中回归一个点，永恒迷雾的点；夜幕必然降临，而斯坦纳维亚的天空只是在揭开它恒古不变的面纱，面纱之后就是暗淡无光。
“这里发生了什么？据我所知斯坦纳维亚附近没有星球会这样直接阻挡光线。那片黑色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事好奇了？”
“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
“卡利斯，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谈谈，早晚你将知道和理解这一切，为什么你对我充满敌意？”
“或许我们有惊人的理解事物的能力，但在理解感情上，我们一样低级。在理解父辈的思想上我们可真是星系无人能及，可在理解后辈这件事上，哈哈，我们和低级生物一样，和这些仅有简单觉知的花草一样，所以，你别说什么我对你有敌意，是你永远无法理解我的感受。”
“那又如何，我为什么要理解，难道我们不该是一样的吗？”
“一样？你问过我想不想和你一样吗？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说到这里卡利斯的确感到自己无理取闹近乎幼稚，这正是一种没有成长的表现，而成长意味着眼前这个人的死去，而那才是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这是一种无法调和唯有顺从的矛盾，如果他死了，自己就成了他，而如果他还活着，自己就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们家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困扰，卡利斯放松些，你太紧张了，好好享受生活，为什么那么担忧，你不是一向玩得很愉快吗？”
“不说这些了，和你说又有什么意义，你也不过是个傀儡，星系委员会的奴隶。我现在想请你告诉我，斯坦纳维亚发生了什么，或者正在发生什么？”
“星系委员会要永远封禁斯坦纳维亚。”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万物有灵的传统导致智慧物种濒临灭绝，继续这样下去斯坦纳维亚人才真的要消失了。”
“有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盟约？”
“没有。”
答案在意料之中，当然不会有。即使星系委员会也对此无能为力，萨尔福特注定失去琼，而凯瑟琳......如果他的凯瑟琳变成了另一种生命形式，那也永远变不回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要怎么办？而他又如何能知道在这不断膨胀的星系中，凯瑟琳现在是什么样子，发生了什么，在什么地方？
如果琼还和以前一样，或许能说服她陪自己前往伊梵其卡托兰寻找预言者，哪怕预言者告诉他凯瑟琳已经死了，或者已经变成别的生命，他都能接受，总好过漫无目的地到处寻找，而如今琼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是封禁星球，为什么会有战士？既然没有访问协议根本到不了这颗星球，为什么还需要那么多战士在这颗星球上，这些作战战士是为了战斗存在的，不，严格说他们的意义就是杀戮，既然已经禁止进入三百年，星球上又没有智慧生命，为什么他们会存在。眼前这个人来这里必然不会是简单的观光，这里究竟发生着什么，逐渐变暗的光线，不断生长的生命，斯坦纳维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会不会和凯瑟琳有关，想到这，卡利斯觉得疑问重重，绝对不是封禁这么简单。
他打算问个清楚，但那个人已经准备离开，他看到他落寞忧伤的表情，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他根本不会有感情。
“等一等。”卡利斯喊道。
“飞船已经可以起飞了，带上那些人离开吧。”
“什么那些人，他们是我的…?”
“你的什么？”
“没什么。”
“看来你在波克塔的日子还真的挺快乐。如果你想说朋友，那就说吧，如果你觉得我不懂，总之，你早晚都会明白。”
有一霎那卡利斯感到那个人似乎在试图理解自己，可听到“你早晚都会明白”时，时空回归凝固，他嘲笑自己不过是做梦，那个人怎么可能理解这种事，而自己也不可能理解才是。
蓝科顿飞船上，纳维塔奄奄一息，萨尔福特一动不动在他身边，卡利斯感到疲惫不堪，但又充满疑惑，如今不仅仅是凯瑟琳的生死让他牵挂，他感到更大的迷雾在等着他，走出这片迷雾或许就能找到凯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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