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冬天,又是一个飘雪的日子,雪花似飞舞的仙子,于无声处,轻轻飘落,把大地装点成银装素裹。
于别人来说,今天是个平常的日子,而对于玉兰来说,却让她悲喜交集。
这一天,玉兰嫁给了他,而他,恰恰就在这一天永远离开了玉兰。
想着要出嫁,玉兰心里就忐忑不安。嫁人就预示着要融入一个陌生的家庭。自己能做到是一个好儿媳吗?会是一个好妻子吗?未来是一个好母亲吗?
在娘家有几个哥哥嫂子干地里的农活,自己想干活就干点,不干活家里也不指望,到了婆家不会过日子怎么办?别人笑话怎么办?
事实证明,她的忐忑是多余的,她很快融入新家。公公是憨厚老实的庄稼人,每天家里地里忙活,手脚从来不闲着。婆婆也很体贴她,做饭的时候总是问她喜欢吃什么,然后再做饭。
玉兰也很满足,爱人伟宏对她百般体贴和疼爱。两个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简单单的日子如同蜂蜜伴糖,甜上加甜。
婆婆看他们相亲相爱也喜上眉梢,晚上看到他们映在窗户上说悄悄话的影子,喜得合不拢嘴,心里盼望着他们早早给家里添一个大胖小子。
婚后一年,他们的女儿出生。祖孙三代一家五口,过着普普通通其乐融融的日子。
女儿八岁的时候,他们的儿子又出生了。老人有了孙女,又添了孙子,自然喜出望外,
日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儿子已经能走能跑了。
两个人渐渐地觉得不能这么混日子了,孩子越来越大,需要钱的地方逐渐增多,老人年龄也大了,难免有小病小灾,所以,商量着要多赚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就这样,伟宏出去打工,玉兰在家里照顾孩子和管理地里的农活,有公公帮忙,家里家外也算打理得井井有条。
为了家,一家人尽心尽力地忙碌着,日子渐渐有了起色。数着家里一张张多起来的存款单,玉兰和伟宏合计着再攒两年,把家里的老屋拆掉,重新建一座新屋。村里已经有好几家起新房的了,不缺胳膊不少腿,怎么也不能落别人后边。
可是,不幸总在不经意间不期而至,就在两个人信心满满的时候。玉兰的公公身体不适,到医院一查,竟是癌症。
有病就要治,手术还算成功,家人的心暂时放下。
而手术的费用,差不多把家里几年的积蓄花光。老人还需要后续治疗,伟宏想着,不能在家待着,必须出去挣钱。
出去打工,家里的一切玉兰都要承担起来,这次不同以往,原来有老人帮衬着玉兰,现在老人却需要人照顾。这样,玉兰肩上的担子就更加沉重。
伟宏有点不放心,担心玉兰太累。玉兰却很轻松地说:“放心出去吧!我会把家里打理好的,再说,你又不是不回来,实在忙不过来就打电话叫你回来。”
话好说,累却是真实的。玉兰每天早出晚归忙着地里的活。
期间公公的病几次复发,最后病入膏肓。玉兰给伟宏打去电话,让他回来,公公这次病的厉害,可能时日不多了。
伟宏回来以后,看到他的样子,玉兰差点落泪。他比出门的时候瘦了一圈,人也没精神,眼窝深陷,脸色发黄,好像得了什么病。
玉兰问他怎么这么瘦,不会是病了吧!伟宏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犯困。
这个年龄不应该这么嗜睡,肯定是身体出了毛病,必须要去检查一下。
听了医生解释检查的结果,玉兰的大脑瞬间空白了。化验单上的字模模糊糊,她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她要站不住了,身体晃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急性白血病”,这个只在电视里看到的病,怎么会得到伟宏身上呢?原来的伟宏身体壮得像个小牛犊,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再看现在的伟宏,蜷缩着坐在那,低头打着瞌睡,他还是原来的伟宏吗?
医生的问话把她惊醒,建议立即住院治疗。
即使住院,伟宏的病也日益加重,没过几天就住进了重症病房。
病房外的玉兰,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她只能隔着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伟宏。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只是安静地躺着。
玉兰幻想着,这些年他或许太累了,趁着这个机会在熟睡,休息过来以后,还是那个活蹦乱跳充满朝气的人,他不会忍心抛下一大家子,自己去图清闲的。
你快点醒过来吧,我不能没有你,孩子不能没有你,老人不能没有你,你是家里的天,我们的家不能没有天的庇佑。
伟宏还是走了,在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那天 ,或许是有太多对家人的不舍和牵挂,把这一切留给一个弱女人独自承受,他死不瞑目。
命运就是这么残酷,它不会顾及当事人的感受,甚至会把多重灾难叠加在一个人身上。
仅隔七天,玉兰还没有从伟宏离开的痛苦里走出来,伟宏的父亲,在病痛和丧子之痛的双重打击下,也去世了。
一个家庭,十天之内,送走了家里的两个顶梁柱,办了两次丧事,面对这么大的打击,都在担心玉兰会被击垮。
玉兰却坚强地挺了过来,她不会让伟宏死不瞑目,她要做出个样子,把婆婆和孩子照顾好,让他放心。
玉兰彻底变了,没有了往日的娇娇弱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女汉子,不再打扮,变得不修边幅。
只有玉兰明白自己,打扮给谁看呢?欣赏自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自己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把家里为他们爷俩治病欠下的亏空,尽快还上。
坚强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劳累了一天,浑身的骨头好像散架一样,面对空落的屋子,看着身旁两个熟睡的孩子,她却无法入睡。
她想伟宏,起身走到衣橱前,打开门,从衣橱里把伟宏的衣服拿出来,把袖子搭在肩上,她抱着衣服,就像抱着伟宏。心里默默念着,你只要给我一只胳膊,我只需要你一只胳膊,抱我一会儿就行。
天亮了,玉兰起床,她又是坚强的女汉子了。
娘家人看玉兰这么辛苦,几次劝她改嫁。玉兰说,不想孩子受委屈,一个人也能把孩子拉扯大,何况,还有婆婆呢?要让老人老有所依。
可是一个女人,支撑一个家所付出的艰辛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状况随时都能发生。
一年麦收的时候,中午还是艳阳高照,眼看着西北方向的天空,云层越来越厚,马上要下雨了。
还在地里干活的玉兰看着黑压压的天,放下地里的活,家里还晒着收下的麦子呢!要赶紧回去把麦子盖好。
还没走到地头,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她赶紧开着机动三轮车往家赶,乡间的土路经过雨水的冲刷变得越来越泥泞。车子变得不听方向盘的话,一个侧滑,向路边的沟里滑去。
幸亏被一颗树卡住,不然连人带车就要翻到沟底。就这样玉兰也被甩了下来,腿还划开一个口子。
此时的玉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坐在泥水里,任泪水和着雨水尽情流淌。此刻,要是伟宏在有多好。
她哭了不知有多久,心里积蓄的情绪释放出来,心里好受了一些。奇怪,明明还在下雨,怎么感觉没淋到自己?
她疑惑地抬起头,却看到头的上方有一把伞,打伞的人却在淋雨。
玉兰认识这个人,是同村的大鹏。
“好点了吗?哭出来轻松点,我没敢打扰你。”大鹏关切地说。
“没什么。”说着话玉兰挣扎着想站起来,被人看到哭,她感觉不好意思。
“你是一个女人,别逞强了,我理解你的心情。”大鹏的话差点把玉兰的眼泪引出来。
“车就先不管了,雨停了我找人给弄出来,先回家吧!”大鹏说着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玉兰没说话,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是得快点回家,家里还有晒着的麦子呢!肯定都淋湿了。
到了家,她很意外,麦子好好的盖着雨布,一点没淋雨。婆婆跟她说,是大鹏路过帮忙盖好的,不然全都会淋湿。
为了感谢大鹏的帮助,玉兰和婆婆说要请他来家里吃饭。婆婆也说应该表示一下,不然让人说咱不通情理。
大鹏欣然接受了玉兰的邀请,吃饭期间和玉兰的婆婆聊的特别投机,大鹏一口一个“婶”地叫着,把老太太逗得眼睛笑成一条线,小小的屋子里又充满了久违的笑声。
吃完饭,玉兰送大鹏出来,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早就想跟你说,一直没有机会,今天索性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看到你这么难,都没走,还守着这个家,知道你是有情有义的人,你要不嫌弃,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
大鹏的话让玉兰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大鹏会关注她。
玉兰笑着说:“别拿嫂子开心了,你才多大。”
听玉兰这么说,大鹏有点着急:“我是认真的,没开玩笑,我虽然比你小,但是年龄不是问题,不是阻挡我喜欢你的理由,我会等你的,只要你不结婚,我就一直等下去。”
玉兰平静的心被大鹏打乱了,可是他比自己小整整八岁,他还风华正茂,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这件事绝对是不可能的。
玉兰原本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大鹏真的是认真的,从那天起,玉兰家里的重活脏活累活,大鹏都承担起来。
大鹏的真诚感动了玉兰,一天,吃过晚饭,她找到大鹏提了个条件。“大鹏,既然你不嫌我年龄大,我可以考虑,可是,我已经有一儿一女,不可能再生孩子了,要结婚,你要答应,不能再要孩子了。”
其实玉兰是想用这个办法让大鹏知难而退,没想到大鹏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只要你同意,要不要孩子无所谓,我会把两个孩子当自己孩子那样对待,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他们又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家,成亲那天,玉兰和大鹏一起到了伟宏的坟上,大鹏告诉伟宏,会一辈子对玉兰好,对孩子好,和玉兰一起给老人养老送终。
我想,在天堂的伟宏可以放心了,他不用再时时刻刻担心玉兰,现在,终于有人接过了玉兰肩上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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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种真汉子,只说一个字: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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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阻当我喜欢你的理由,
不是阻挡我喜欢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