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昏黄路灯下弥漫的颗颗尘埃,多像我们生活中无处安放的分秒在岁月里游离的样子
自此,你会明白,生活从来都不高雅,而是满天烟土
秋子一直都不知道小溪生日那晚她和她的父亲谈论了什么,小溪一直都没有告诉他。秋子懂得,小溪既然选择不说就有不说的理由,所以他也选择不问。
直到很多年以后,小溪要离开这座城市,我去帮她搬家。她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找到了一封信,这封信就是那天秋子要给小溪的那封情书。看着这封情书,小溪和我说了些许有关于那天的事。
原来,小溪的父亲,是被小溪的姥爷叫回来的。
小溪在生日前,和姥姥、姥爷说了多次要领秋子来家里给她过生日,小溪也和他们交代了秋子的情况。但姥爷并不放心,觉得小溪已经长大了,男朋友一旦领回家来,就意味着确定了这个人。
虽然小溪特意叮嘱姥姥、姥爷先不要告诉自己的父亲。可姥爷却不敢做这个主,便背着小溪给她的父亲打了电话,让他无论如何要放下手头的工作,要在小溪生日的当天回来,看看小溪的这个男朋友。
就如此,小溪生日的当天,父亲赶了回来。并在回来之前通过关系私下了解了下秋子的情况,由此也就知道了秋子瞒了小溪不能去实验中学任教的事情,先入为主地认为秋子故意说谎骗了小溪。
当天晚上,秋子他们都走了后,小溪和父亲争执了好久,当然各自都有各自的考量。小溪一门心思地认定了秋子,觉得秋子是唯一一个真正爱她给她安全感的人。而小溪的父亲则觉得秋子并不合适,理由就是生活不是单靠爱情就可以支撑,安全感也不只是简单地挡风遮雨。
小溪的父亲认为两人根本就不懂生活和责任,只是一味地依靠承诺,但承诺毕竟当不了饭。
“家里当然也不在乎多养一个人,但他们是想让未来的小溪能有个依靠,而不是一个上门女婿。”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小溪,于是她和父亲很凶地吵了起来,父亲让小溪认清现实,最好和秋子分开。而小溪则铁了心的要一辈子跟着秋子,哪怕什么都没有。
最后,还是姥姥、姥爷出来劝住了二人。
小溪最后跟父亲说了这样一句话:“我都这么大了,我需要的时候你都没管过我,凭什么现在我不需要了你又来管我。”
这句话狠狠地刺痛了父亲的心,在这之后父亲便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而小溪也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第二天,小溪的父亲便走了。
但小溪不知道的是,父亲在走之前给秋子打了一个电话: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要想一想,你能带给小溪什么,你真的能给小溪幸福吗,如果不能,我们怎么忍心把小溪交给你。你好好想一想吧,叔叔相信你能想明白。”
这句话仿似一记重锤砸在了秋子的胸口,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反而这个问题一直在围绕着他,从没和小溪正式在一起之前一直到现在,就没有放过他。
可自己想,跟听到别人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一种可以蕴含着激励,另一种却总会给人添些绝望,更何况如此质问他的人是小溪的父亲,是小溪最亲的人。
接听完电话后,秋子蹲坐在路边,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落得十分自然,一开始,秋子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哭,但后来秋子却要十分努力地捏紧拳头才能让自己不哭出声音来。
秋子该委屈吗?他不该委屈,因为小溪的父亲说得一点错都没有,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好的归宿。
但秋子却也应该委屈,因为他已经在尽他所能来支撑起他的生活、家人和他的爱情,可于他而言拼尽了全力,却也不过就像是在海里扔了颗石子,虽能激起些涟漪,却终抵不过巨浪。
其实秋子的眼泪不单单是因为小溪父亲的话,更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秋子和大多数人一样,在一个难解的问题还没有把人彻底禁锢在当下的时候,总愿意把这问题抛给以后,可当自己逐步走向这个以后,必须要直面这个问题时,便能清晰地发现现实与理想的偏差。而这种偏差大到无法解决时,则当初的希望越大,而今的失望也就越大。而且秋子发现,他和小溪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失望。
就在他沉浸在痛苦中胡思乱想时,电话响了,秋子抹了抹眼睛,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是小溪的名字,他刚想接起来,但手指却没了按下去的力气。
从前小溪打来电话,秋子总是看到便马上接起来。但今天,他犹豫了,他觉得小溪父亲说得对,他该去想一想,他到底能带给小溪什么,到底能不能让小溪幸福。如果不能,他又怎么能忍心继续纠缠着小溪。
秋子看着手机屏幕灭了又亮,亮了又灭,心里的希望也随之忽明忽灭。
这种上下不停歇地拉锯般产生的落差,终于让他狠了狠心将手机关掉了。
这一举动,透漏着秋子对自己内心的责问,也透漏着他当时的胆怯。
其实秋子也害怕这通电话是小溪给他最后的通知。他虽知道小溪百分之九十九不会这么做,但就那百分之一却也足够令秋子不敢面对。
那时的秋子就是一个惊弓之鸟,将自己多年来累积起的甲胄层层剥开,把内心的软弱就这么暴露在阴冷的空气里。
任谁都能划上一刀。
这时,老天竟也应和着秋子的心情,下起了雨。
秋子站起身,透过蒙蒙细雨看着阴沉的天,有些不知何去何从,不是对眼前的归途,而是对未来的去处。
他抹了抹眼泪,慢慢地向自己小屋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走了许久,从阴雨绵绵到雨停再到天开始擦黑,秋子用这种机械式的行走让麻痹着他的周身。
当他快走到自己小屋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而且由于阴天的缘由,黑得也便有些彻底。
秋子推开大门,走廊的灯坏了,他便摸着黑向里走去,却突然发现自己门前有些亮光,再细看好像有一个人蹲在门口。
随着秋子地走近,忽然那个人起身冲着秋子跑过来并扑进了秋子的怀里。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从来都不敢不接我电话的。”
原来是小溪。
小溪在秋子的怀里放声大哭,哭得就像一个走丢的孩子。
秋子就那么抱着小溪,听着她的哭声和嗔怪,眼泪也不自禁地掉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两人情绪渐渐稳定了些,秋子哄了哄小溪,然后打开门,两人进了屋。
小溪看着这个四、五平米的小屋,眼泪莫名地又流了下来。
秋子看着小溪哭肿的眼睛,一阵阵的心疼不停冲击着他。
两人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都在像对方展示着自己的懂事。却也如此,更觉心酸。
屋里很安静,安静得足以听得清有多少蚊虫绕在两人身周。不过在这些蚊虫的侵扰下,两人倒是慢慢地平静下来。
秋子揉了揉小溪的头发:“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的啊。”
小溪抽了张纸抹了抹鼻子:“你那天搬东西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而且你不能去实验中学的事,我也早就知道了。”
原来就在秋子被实验中学婉拒的当天,小溪便知道了这个情况,当然还是张涛告诉的小溪。小溪知道秋子的苦衷,也就一直没有戳破。后来秋子租下了这个地方,从寝室搬东西时小溪恰巧来找秋子,大概也就猜到秋子是在外面租了屋子。后来偶然一次在秋子手机里看到了里面记录的地址,便记了下来。
她为了维护秋子的自尊,从始至终都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当天下午,怎样都联系不上秋子,她慌了,她害怕秋子就此离开她,于是也便什么都不顾地跑来这里,在门口一直等着秋子回来。
小溪十分怕黑,尤其在经历那一次的酒吧事件后,她便再也不敢一个人在晚上出来。可这次,小溪就那么一点点看着天越来越黑,最后毫无光亮,她感受着黑暗一点一点的吞噬了过来,她很害怕,是那种足以让人渐渐周身麻痹的害怕,可她却依然没有选择离开。
小溪对于秋子离开的恐惧远远大过了对黑暗的恐惧。
秋子心疼地看着小溪,越发地恨自己,上次小溪联系不上自己,差一点被人欺辱,自己竟然还没长记性。
秋子满心的懊悔都透漏在了通红的眼睛上。
小溪也看着眼前的秋子,她并没有怪秋子,反而带着些许恳求的语气说道:
“不管怎样,别让我找不到你好不好,别离开我好不好。”
秋子听完这一句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根本就没资格选择离开不离开。”
“那我们就不离开,谁也不离开,就是不离开。”小溪扑进秋子的怀里,梦呓般地说着。
“秋子,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所以请你也相信我说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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