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是契约结婚

刘雯，20岁，已是一个1岁孩子的妈妈，每天迎着阳光，辛苦着、坚持着、努力着……的无业游民。不对，现在是见习主妇！

“钢巴得！……”她在为自己打气，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在上坡。

不好，危险！轮椅向侧方打滑！幸好及时出现一只有力的手，一只暖男的手，帮忙扶着。刘雯很是感谢，连连道谢，男生很热情地帮她把轮椅推了上去。

他们来的这个地方是非常繁忙热闹的家政服务中心。这个暖男是来这里找护工的。刘雯向他再三道谢后，就分开走了。

刘雯推着这个残疾人到一旁人少的地方歇会儿。这个残疾人四肢瘦弱得像四根藤条，佝偻着歪斜的身子，低着头。头面看起来是个成年大叔，身子却像压缩在轮椅上，看着就挺奇怪，而他们的举动更引起了周围人议论的目光。

“阿呖嘎哆。（日语音译：谢谢。）”刘雯在轮椅后面，双臂抱围着这个残疾人，头挨着头地说。

“谢我什么？”残疾人说话了。

“谢你能陪我来这里做培训啦！”刘雯说话嘴里冒着热气。腊月里最后几天，很冷，但他们就这样头挨着头，看着东升的暖阳，一点儿不觉得冷。

刘雯报了这里的护理培训课程，还有一点时间才上课。刘雯推着他去旁边小摊买了两杯咖啡，又碰到了刚才那个暖男。

这个暖男是来找护工的，他妈妈刚摔断了腿，需要请一个护工，但是……暖男跑了一圈，没选到合适的！

刘雯很纳闷。

暖男说：“怎么全都是些大妈啊？”

“诶？”刘雯笑了，“你找护工还是找女朋友吖？”

“我找……”暖男凑近小声说，“我找能够和我契约结婚的老婆。”

“契约结婚！”刘雯眼睛瞪得老大！

暖男说：“我看你合适。你是这儿的护工吧，我给你双倍的工钱，你和我一起回去骗骗我妈。因为我骗她说我要结婚，他们才肯给我的房子付首付。”

“那你问问我老公吧？”刘雯回头看着那个轮椅上的残疾人。

“老公？！”暖男的眼镜差点掉下来碎掉，心里简直翻江倒海，没有天理啊！这样一位小姐姐竟然嫁人了，而且！竟然！还嫁给一个……啊！崩溃！

“你好！我是她老公徐光羽。”这人伸出瘦若枯枝的手来和暖男握手说，“刚才谢谢你帮忙推我。”

徐光羽，35岁，先天脊髓性肌肉萎缩症患者。正如所见：身材不高，性格很冷。

暖男面对这样的一对夫妻，说啥好呢？只有尴尬地陪笑。

徐光羽又说道：“我们是契约结婚。”

“吖？……”暖男心中一喜，暗想：“我就说嘛，他们怎么可能是……如果是真的，我就不活了！”

“欧巴～（韩语音译：哥哥）”刘雯轻轻地一拳打在光羽脸上。

光羽只好重说：“我们是契约结婚，合约有效期是一生一世。”

Oh, my god!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虽然不是高甜，但暖男真的想送上鲜花祝福他们，真的被感动到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暖男做着签约的手势问道。

刘雯斜跨在轮椅的手把上，拉起光羽的手十指扣上，说：“我们是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正是刘雯最困难的时候。几个月来，一直忍气吞声，备受公婆的责骂，最终还是被扫地出门。原因是她生了一个残疾儿子，应该说是怪病儿子。她生的这孩子先天患有脊髓性肌肉萎缩症（Spinal Muscular Atrophy），简称SMA，是一种全身性肌无力，甚至呼吸、吃奶的劲儿都很小的怪病，非常罕见，患病率和中彩票差不多。这种怪病是常染色体隐性遗传，也就是说夫妻双方都是致病基因的携带者，生的孩子有四分之一的几率是患儿，说白点，刘雯和她男人，其中任一换个人，生的孩子都是正常的。就因为这点，她婆婆强力要求他们小两口离婚。

说是离婚，其实法律上讲他们根本没结婚。刘雯和丁俊是未婚先孕，因为有了孩子，才请客办了结婚宴，但刘雯没满20岁，所以两人一直没有领结婚证。如今丁家把刘雯扫地出门，一点责任都没有，只是这个病孩子是个包袱，丁家不想要，而刘雯也舍不得把孩子留给他们，所以就由刘雯带养孩子，丁家每月出点抚养费。

刘雯带着病儿子，没有办法，只好回娘家居住。刘雯爸妈是做零售小生意的，本以为刘雯读书成绩不好，早早让她嫁人，少了一份负担，家里生活会宽松许多。哪想现在更多了一个包袱！刘雯带着病儿子回娘家住，不仅什么事都做不了，还三天两头要朝医院跑，弄得一家子都很苦恼。这段时间刘雯爸妈真是觉得压力山大，既要负担女儿和外孙的生活和医疗开销，还要忍受街坊四邻背后的指指点点。刘雯摆结婚宴请客才多久的事啊，不到一年就“离了”，还带回一个病孩子。真成了这街头巷尾的笑柄和热闹话题。

说起刘雯儿子的这个病，虽然罕见，但这里还有一个“先例”，那就是街头陈阿姨的儿子，据说也是先天患上了脊髓性肌肉萎缩症。

陈阿姨家是这里的老住户了，刘雯家是十年前搬到这里的，在刘雯中学时代就很喜欢和邻居陈阿姨谈心，甚至初中谈恋爱都向陈阿姨倾诉。因为陈阿姨真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知心大妈！从街头到街尾都知道陈阿姨是个性格特好，为人热情大方，人人称赞的好人，只可惜生个儿子是残疾。

可能正因为这一点吧，刘雯带着儿子回娘家住，陈阿姨就经常来关心他们，甚至一天要来好几次，帮忙指导刘雯怎样照顾患这种病的孩子。因为她有经验，患有SMA的孩子很不容易养活，因为呼吸肌力弱，一个小小的感冒就可能造成肺炎，甚至呼吸衰竭而夭折。陈阿姨的热心简直超过了刘雯的父母，经常熬了鸡汤给刘雯送来，还安慰鼓励刘雯好好养大孩子。刘雯爸妈看在眼里，脸上虽挂着热情的笑容，但心里很不舒服，像这种病孩子，如果“自然而然”地夭折了，对于大家来说是种解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刘雯也渐渐地感受到了父母对她和孩子的厌弃，有时有意无意说些刺伤她的话，可刘雯带着这个残病的儿子，又有什么办法？没有力量，没有援手，没有希望！所以她经常抱着儿子，半夜躲在被子里哭得稀里哗啦的，难道真要她抱着儿子去死？她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幸好有陈阿姨，时时解劝她，安慰她，鼓励她，可就是这样一个她最最信赖的人，却对她说出了更令人难以接受的话！陈阿姨想要刘雯嫁给他那个残疾儿子徐光羽！

刘雯蒙了，但却无法拒绝，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