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曾无数次幻想我独自坐在卧室里的场景。每次想到,都能感受到血液从左肩流向肋骨,都有预感,今天我的丈夫能回来。
当一个女人将等待看作她衰老过程中的工作,生活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我就是这样的,将生活看成一棵树的女人。折磨抽丝般的注入新鲜养分,除了下跪,我想不到任何猎奇的方式注视它。
我的丈夫是那棵树的主人,他命令我尽其所能去照料它。而此时,是他将支付给我佣金的时刻。
“你母亲真是个聪明人,不是吗?”他见我没有回复的欲望,又先一步说道。
“你明明知道她以欺骗为生,是什么让你相信她?”我把手插入他的头发里,那里能给予我极大的安慰,“她几乎不讲真话。”
“她何必骗我呢...”他低下头,我的双手相扣。
我的母亲,何必骗他呢?而穿过这个看似轻松无趣的疑问,我的母亲为何不向他隐瞒呢?我和母亲并无太大隔阂,我们的关系也极为简单。我懦弱,且因为丧子而患有精神疾病。她喜好撒谎,以欺骗他人为乐。
“当一个经常欺骗他人的人想要保守秘密时,他们会习惯性地把这个秘密全盘托出。因为他们会认为大家不会相信。”我的丈夫煞有介事的说道。他又在根据他的联想胡诌,我知道这是他的职业病了。
我没理他,认真等待着他高潮时的表情。因为就在那时候,他将全盘托出,将把人性最丑陋的欲望袒露在我面前,毫不犹豫地,完成这场最为笨拙的交易。
而我的母亲也不再重要了,能把神坛摧毁的,除了我自己,还会有谁呢?
7
我们相拥入眠,这极为柔软。
这是我丈夫能做到的,在我们的床上唱歌,一唱便唱到天明。我老早就知道我和他之间已毫无爱情可言,不过是鸟儿错失第二天的梦,潜意识作祟罢了。
我们的剑即来源于此:这些行为如果不能以爱为名,还存在意义吗?鲜血直流的婚姻,平凡而冗长的梦境,孤独所带来的痛苦原来这么大。我开始心疼我自己,更心疼我丈夫。
“我听到孩子在哭。”
“早。”
他看向我,骨节分明的脸上使我无法捕捉到岁月的刮痕。他年轻,雄辩,思维高度绷紧。这些都是我对他一见倾心的理由,更是值得我规划未来的原因。我多么想重拾懵懂着的年轻,就像重拾我的爱。
我想到医生,想到他温柔的脸,想到了我的苍老。
卫生间的隔间很窄,远不比卧室的床宽敞。可我却无法眷顾海,在这条歪歪扭扭的沙滩上,我自愿地亲吻了潮汐。新鲜感不再是顷刻间被风搅动的落叶,而是那股散发着微微消毒水味道的风。
我楞楞地躺在床上,我的丈夫已经开始穿好衣服。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热情幻化出微笑,“亲爱的,我们什么时候办离婚手续?”
此刻,我的血又滚烫起来。大脑和视觉的神经纠缠在一起,我仿佛能看到交错的组织。我是一具发着高烧的尸体,想到这里,我笑了两声。
“着什么急呢?”我反问他。
要知道,这些玩弄法律的人往往不敢主动做些有悖于道德的事情。他们向来都是被别人逼着走的。他没有其他女人。我敢肯定。
他挑起了左眉,审视我。受到医生的影响,我学会劝慰家属,却怎么也学不会判定死亡。不得不说,他那副表情有些奇怪地戏谑,让我感到不适。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逃避了这个问题,离开了我们的家。而我走向浴室,在这之前,我给医生发了一条短信。
“咖啡店等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