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飞

刚来这里两天，就觉得舒适了很多，每次换一个新环境我总会迟迟不能适应，以至于要晕头转向很多天。

我想是因为我姐姐的原因，她在这里当厂长，那会让我很有踏实感，而且那个带我干活的师傅对我也很和善，他问我多大，我说“25岁了”，他马上红着脸对我说“我比你小四岁”。

我还一直叫他师傅，他反倒跟我客气起来，让我不用这么客气，并真诚地说“这些工作都很简单，很快你就能单独完成的”，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工作，他这样一说，我更放松了下来。

我姐很忙，顾不上我，我觉得我来这里并不会给她丢脸，毕竟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虽然无一技之长，但我很勤奋，干起活来麻利迅速，别人都会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一边干着手里的活，脑子里却像放电影一样回忆着两个月前的事，我即伤心又很气愤，我是对我自己发泄情绪，为什么会那么粗鲁地对一个自己爱上的女孩说“我喜欢你”，我应该慢慢接触她才对啊，连跟她一次约会都没有过，就这么唐突地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总是见到那种突然触电的女孩时会胆怯地心砰砰直跳，而对于不喜欢的女孩却又毫不在乎，以至于这么大年龄都没有找到一个女朋友，我真心瞧不起自己，不但对自己发怒，还想找更多的理由，甚至怪罪父母管教太严，我不知道除了找自己发泄，还能不能找到一个其他的对象发泄一下。

我便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到工作当中，那样可以在快速劳动时忘记掉那些丢人现眼的破事，我会一直累到感觉晕眩才肯放下手里的活歇上一会，只一会，我缓过神来时就不想再歇下去，因为我会想起我妈给我打电话时对我婚事催促那种欲言又止的痛苦感。

就这样差不多两三个月过去了，我感觉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样快，我全身心地投入时，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许多，我觉得我肯定长胖了一点。

不是我姐姐提醒我，我根本没有发现她，那个刚刚来工厂不久的小姑娘，我像一个笨蛋一样，除了干活，毫不在意眼前的人，我姐对我说“你没看到那个女孩老过来看你？”我一愣说“不知道”。

在那之后，我才去观察那个女孩，中等个子，秀丽的脸庞上两条弯眉像月亮一样，她总是会一出遛跑过来，像观看表演一样看着我，我干活的动作很快，节奏感极强，我甚至可以轻松超过两个人的工作量，而且质量极高。

她的眼神里透漏着那种对我的欣赏，像发现宝物一样闪烁着惊奇的目光，而我却像一个笨拙的猎手一样在偷偷观察着眼前这个在溪水边甜蜜蜜饮水的小鹿。

她每天都会数次跑过来，很大胆地站在我面前看着，过了几天，我忽然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一下子涨红了脸，带着笑转身跑了。

我那几天也会想着她的模样，我实在不擅长描述一个美人，因为就我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对于美女从内心里就是极力排斥的，并不是我不喜欢，而是我的胆怯，我总是觉得红颜祸水，我没有信心会想着能跟一个美女天长日久地走下去，以至于更不会对任何别人觉得很美的女性来电。

我还是在忙碌着，我感觉很放松，我想着这几个月以来，我甚至没有说过20句话，最多30句，我的嘴巴在工作时都能上下黏在一起。

那个女孩依旧会过来看我，只是那天问她名字之后，她好像变的稳重了很多，走路不再一路小跑，而是像一个大人一样稳重而慢慢地走。

那天，吃过饭，在洗碗的时候，她突然在我身后问我“要不要帮你洗碗”，我回下头，看到她微笑的脸，烂漫的像一朵盛开的花朵一样，我顿了一下就拒绝了，然后傻呆呆地走了。

我姐肯定是看到了这一幕，晚上下班后找我聊天，顺着把这事带着说了出来，我姐说“这样的女孩还不追，不是傻吗，又勤快，又聪明，长的还又好看”，我最不喜欢别人对我的爱情或婚姻指手画脚，特别是亲人，我更反感。

我就没好气地回了我姐一句“不喜欢那样的”，这虽然是真心话，但我还是有点违心地说的，毕竟一个老实人，在一个主动送温暖的女孩面前，总会有被撩动的地方，我姐就带着激将法地说“不是觉得自己追不上她吧”，我一下子火了起来说“等着瞧”，老实巴交的男人总是有点火气，我姐很了解我的弱点。

我就开始主动跟她说话，因为突然很放松，我对她毫无拘束感，她看起来比我小很多，又是刚来到社会当中，我这样一个在她看来老实巴交的男人，对她很有安全感。

她叫燕子，湖南人，别人都那样叫她，我们下班后会去公园玩，她一直很开朗，总是格格地笑，也会欢快地跑来跑去，那些天稳重的脚步在和我一起时又完全丢失了，我问她多大了，她迟疑了一下说“20岁了”，然后低下头好像怕我看她的眼神一样。

我根本不会发现她的假话，因为在我眼里20岁和40岁的女性我压根分辨不出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去看女性的脸，那都是父母管教过严的结果。

我真想像不到，爱情来得那么容易，不到一周，我们就相处了，在公园里，我拉她的手，她就依偎在我怀里，我抱着她，她像一头小动物一样，用头来回在我胸前磨蹭着。

她很体贴，总是鼓励我说话，问一些事情之后就痴痴看着我，让我继续说下去，我跟她在一起特别放松，我甚至傻傻地问她要不要嫁给我。

一天，我姐对我说“她很小，才17岁”我说“她说她20岁”，我姐笑了说“笨，人家说的假话”，我姐还提醒我，不要被这么小的姑娘给耍了，人家那么小不可能跟你结婚的，我想想也对，但是她能骗我什么呢，我又不是有钱人。

我们相处的很甜蜜，日子过的更快了，不知不觉就快到年底，我们还一直在那个公园里约会，她好像近来变的沉默了，看起来心事重重，我问她，她就笑着转移话题，我就不便追问下去了。

我邀请她过年去我老家，因为我姐早就告诉了我妈这个好消息，我妈也迫不及待地打电话鼓励我把这个好姑娘带回去过年，我像接受使命一样问她，她迟疑了好一会说她一定要回去，第一次出远门，父母很担心。

我劝说了几次，她都没同意，就那样到了年底，我给她买了礼物，她就随她的同乡一起坐上火车回去了。

那个时候只有家用电话，我回老家后就给她连续打电话，她也给我打电话，慢慢地我觉得她不怎么说话，我和她聊天时她总是沉默不语，我感觉很奇怪。

第二年我还盼望着她很快就来到那个工厂，我再次联系她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我很是着急，急的寝食不安，我找她的同乡打听，她同乡告诉我“她年后结婚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在原地傻站了很久，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又问了一遍，还是同样地答复，我感觉我要晕倒下去，我怕出丑，就几步跑开了。

我还不停给她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听，那段时间我像在炼狱里接受煎熬一样。

一天夜里，我惯性地拨了她家里的电话，是她接的，我只喊了她的名字，她在电话那头默不作声，我也在这边傻傻地沉默不语，大概过了很久，她哭了出来，哭的很伤心，然后告诉我，她已经结婚了，以后不要打来了。

我就无奈地放下了电话，依旧傻傻地站在原地，那一夜，我失眠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