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山里女子能嫁到山外,大都是被人贩子骗出来的。那时候人们对人贩子还没有象如今专门拐骗妇女儿童的人贩子那么深恶痛绝。恰恰相反,人们反倒觉得人贩子好像是个救世主。他们决不拐卖儿童,只是充当了职业媒人的角色,从中赚取一定的好处费,同时也为当地的光棍们解决了终身大事。
这些人贩子中,他们有的是经常进山扛木头的中年男子,用花语巧语将山里的女子骗到山外。有的女子孬雀撞上个好谷穗,从此过上了好生活,有的可就惨了,不满意也没办法,只好忍气吞声认命了。
还有一种是娘家就在山里,嫁出山外多年,已经有了儿女了,却因路途遥远花销太大(山里的亲戚拉扯大,七大姑八大姨有好多)而很少回娘家。积攒了好多年,终于可以利用春节回一次娘家看看朝思暮想的爹娘。在回来的时候顺手带一两个女子回来,说给山外婆家对近的光棍汉。一则自己以后也好有个贴己的伴儿,二则还能得点好处费,同时还落得个天大的人情。
其实山里的女子何尝不想出山,她们巴不得有个引近,带她们出来见识见识山外的新生活。山外各方面还是比山里优越得多:平天平地,地势开阔,生活也比山里好许多。在山里一辈子都只能喝洋芋糊汤。
被引出山的女子,如果看不上山外的男子,觉得自己上了大当,跟媒人(人贩子)之前说的情况悬殊太大,媒人也不能硬捆硬绑,毕竟是时代不同了,还有婚姻法在为她们撑着腰呢。她们在媒人的引见下另找下家。
二嫂嫁到山外却是一个例外,是被山外一个常年累月进山扛木头的大叔带出来的。二嫂娘家原是开旅店的,大叔经常在她家投宿,慢慢地也就成了她家的老熟人了。
大叔闻着她家的洋芋好香,有时就用白生生的启面锅盔来换取她家的洋芋。山里洋芋受土时间长,吃着格外的香、也格外的面。
那边山里的人家又何尝不是呢。他们那儿吃过这种好东西。从此以后,只要大叔来了,有一个十二丶三岁的小姑娘总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和他的行礼。这姑娘长得还挺水灵的,只是穿着有些破旧,人凭衣服马凭鞍,这姑娘要是穿上一身漂亮的新衣服,那一定会赛过小公主的。真是高山出俊样啊。
大叔有时就顺手给姑娘一牙子锅盔,小姑娘毫不客气地接着。山里小姑娘没那么多的礼貌,她不会说谢谢,但她只是羞答答地一笑,用那感激的眼神说明了一切,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大叔的四个孩子全是光葫芦,没一个闺女,所以他见了谁家的女孩都是蛮稀罕的。山里这个小姑娘也着实讨人喜欢,她一见大叔回来就立刻拿烟端茶,那小嘴甜甜的左一个叔叔,右一个叔叔地叫着。每当这时候,大叔就感到很幸福。仿佛这个女孩就是他自己的。当他陶醉了片刻之后,很快地又清醒过来了。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店客。突然间,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他在心里暗自想象着:我要是有这么一个聪明漂亮的丫头那该有多美,那我可就真的是儿女双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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