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父亲

     

写给父亲

      近来的一部电视剧《小情人》，剧里的父亲单子飞为了女儿单单单付出了他所有的爱，不计辛劳，也不计回报，尽管有时无意间以爱的名义限制女儿的行为与自由，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对女儿过度的爱。

      剧中的父亲也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我的父亲，他一直都是我的偶像，是为我披荆斩棘的英雄。大概每个女儿都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作为父亲总想把自己所有的爱都无偿地给予她。

1

        今天是父亲节，很想你，我给你去电话，很想听听你的声音，你还是叮嘱我照顾好自己，你总是这样。在我更年轻一些的时候总觉得喋喋不休，可是当我有了家庭，也成为母亲后，从此心里也有了牵挂，更加理解了您的语重心常和牵肠挂肚。

        1995年，记忆犹新的那是我小学二年级，正在上着美术课，乌云压城，外面下起了冰雹，教室里叽叽喳喳，整个教学楼都能听到或兴奋，或惊恐的尖叫声，还偶尔夹杂的呜咽声。事后我才知道那是那几年最大的一次恶劣天气，窗外狼藉一片，可雨一停，老师就告诉我你来了，给我带来的衣服，并告诉我说在传达室等我放学。那一次的大雨，你淌着水，推着自行车载着我艰难行走，大雨没过了你的膝盖，更让我觉得你是我的英雄，是我的超人。

        1999年的冬天，姥姥去世，那一天窗外还下着大雪，地上还结了冰，你也是骑着自行车来学校告诉我这个噩耗，我回到家看她一动不动躺那，面部肿的让我仿佛觉得陌生。我对父亲说她得了失智，她走之前肯定不认识我了，忘记我了。你告诉我说她都记得，她好的时候总是念叨我。我当时是不信的。小的时候父母忙，家离得近，整天往姥姥家跑。直到十多年后的那年春节，表哥在我哥喝高了，哭着控诉我，说她心里只有我，有好吃的总给我留着，还背着他偷偷给我零花钱却不让我帮着干活。我泪如雨柱，即使我已长大，父亲仍在担心我情绪激动，不断抚慰我。

        2000年，一离家不远的长两岁的女生因面临各种压力在中考前选择轻生，我听到那绘声绘色的细节描述后吓得浑身一哆嗦，可偏偏那女生的爸妈天天往我跑，找我父亲聊天，连续一周，闭上眼睛就是那些画面，父亲看出了我的情绪变化，我说我晚上总做梦，睡不着觉，看着作业也做不出来，总走神，那个时候哥哥已上高中，他疏导我，劝抚我。以前当面对事情的时候，总喜欢掩藏在心里，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吱声，后来选择了正面解决，去交流，去沟通。

        大学去报到那一年，母亲让父亲送我去，那几天他正感冒，在车站我劝他回家，我告诉他我能行。母亲后来告诉我说你爸在家哭了一天，很自责没送你去，知道我安全到达才松了口气，我依然能听到声音里的抽泣。

      您一贯的寡言少语，却又宽厚内敛。

2

        后来，我慢慢长大，你也慢慢变老，不知为何，我们好像变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没有什么不可以说出口的胡话，如果实在说不出来，那就写下来。

        今年的端午节哥嫂未放假，张老师也赶上监考，未能回老家，母亲电话里和我说前几日给我们包的粽子，你说要给寄过来，我说不用，你就说过几天我妈来潍的时候现包也可，无奈但内心柔软又温暖。

        “家里的那棵葡萄树今天结了很多，到时候给你留着，过段时间带着孩子回来呆几天，想涵涵，也想年年了”，你说。

        已过花甲，不想你再爬梯子爬上爬下的，早上不到五点就起床给葡萄套袋子。去年你腰椎间盘在床上躺了月余，母亲又担心又害怕，一天给我打一个电话，让我劝你多躺着少抽烟，你总是答应，却又像小孩子似的反悔。

        “爸，咱俩比赛吧，都表一下决心，你戒烟，我健身，至少做一次努力吧”，我提议，你默许。

        我很欣慰的是从那以后母亲没再向我反馈你偷偷抽烟，我通过半年的运动身体各项指标也完全正常，胆固醇、甘油三酯也均回到正常水平。

        母亲说，你爸天天看新闻，还剪报，和你俩工作有关的就收藏起来。我在广电的时候，我不看潍坊新闻，可他看。我去了报社，我不看自己写的东西，可他却比我还清楚。他帮不上忙，我却总是从他那态度里读懂一些东西，告诉我什么叫坚持，什么叫进步。

        每次他听到我和哥的一点点小进步，心里就特别地高兴，而我也有动力努力去做得更好，显了那份期待和坚持。

        是的，哥很好，而我也不差。

        以前我每次回家，父亲都说快到家给我电话，我去接你；每次离开，他总说：走，我送你上车，看着你走。要不我不放心。母亲说，每次知道你们要回家，你爸就坐不住站不住的，到门口去迎你们。

        2016年，我结婚。那一天，母亲脸上掩示不住的笑容，可父亲声音却有些哽咽，他和我说：“荣荣现在比我高好多，爸老了。”

        我挽着你的胳膊，你把我交给他，喜悦中却带着忧伤，是的，女儿出嫁了。

        母亲说，你爸总是做好爸爸，而我做坏妈妈。我说你俩两句，你爸就护犊子。别人说你不好，他就和别人急。你爸老实，也没什么本事，但生怕你被人欺负，受一点儿委屈。看到你兄妹俩过得这么好，我和你爸就放心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3

        你告诉我说活出更精彩的自己，认识更好的人。

        比起当初的渴望却又拒绝接触，我更喜欢现在的无所不言，没有什么禁忌。我会称呼你“我们家老孙”，也会对你嬉皮笑脸。现在的你，电话里除了我和哥，还有了侄女和外甥。

        冯唐下笔最动情的应该是他爸，那个认识所有鱼的老爷子。在《没有父亲的父亲节》的那封信里，我最喜欢结尾那句，“好父亲是万事里的一杯热茶，是饿了有饭吃，是雨后陪我尽快跑去河边的钓竿，是不附和我妈说我的女朋友都丑得惨绝人寰，是告诉我人皆草木不用成材，是说女人都是好人包括号称我妈的那个人也很不容易。”

      他变了，我也在变。

      现在他仍然是我的英雄，却更像是我的知心人。

        我是他的女儿，如果从前是畏惧，现在更多的感觉便是庆幸。

        好父亲是没有标准答案的，每个爱孩子的父亲就是好父亲，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孩子一些人生道理，或许不是话语，而是回忆里一件一件值得琢磨的事。不论哪种，都是一笔不错的财富。

        唯愿时光慢些跑，超人别变老。而我只想再多爱他一些，让曾经意气风发，而今垂垂老矣的他再慢一些，再慢一些老去。

                            2019.6.16 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