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时，全区的毕业班进行了会考，坪山完小又是迎龙尾巴。得知成绩的那天晚上，我找到洪校长：
“这太丢脸了！”
洪校长点了一支烟，慢条斯理地说：“话可不能这样说。”
王老师正巧在一旁，但只是冷笑不语。
“坪山学校的每个老师都该感到脸上无光。”
“话不能这么说的，教师的任务不光是教书。”
“但学校的主要任务就是教书，我的校长大人！”
“对，但绝对不能忽视育人的重要性，要不得白专。”
“教书育人一个道理的，教不好书还能育好人啊？”
洪校长笑了笑，沉默了。我知道这并不表示这场论争我胜了。果不其然，在不久后一次全镇教师教研会议上，洪校长发言时，仿佛是专门针对我，系统地阐述了其独特的学生商品学。以下是他的理论精髓：
“学生的身体不好，那是废品；学习成绩不好，那是次品；思想道德不好，是危险品。当然我们力求培养那些德、智、体全面成长的正品，但由于各方面的原因，我们不成能把个个学生培养成又红又专的人才，人才的出产远非零件出产那么简单，这是我们每个教师所共知和体验的。”
“再说，按照农村的实际情况，我们农村学校的绝大部门学生只能在家务农，因此我们学生的合格与否，应从农村的实际需要来衡量。在农村也讲科学种田，但对文化要求并非很高，研究需要农业学家，种田需的是农民。农民只要能看懂科普资料，会使用农药就差不多了。有些教师不了解农村的实际需求，只抓学习成绩，这是不正确的。”
“此外学生是人，跟机器零件只会磨损不同，人对社会有主动性，在实践中还能自我完善和自我成长；其次，人有多面性，在这方面来说不怎么合格，而在另一方面来说倒是很优秀，可以同样在社会上找到自己存在价值。不是有些学生，读书时成就很差，此刻为社会作的贡献比好的学生还多。比如我校毕业的宋高，读书成就不很好，可是他是我们镇里的头一个万元户。”
“毛主席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要重视学生的体育熬炼，注意学生的安全。”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做人最重要的是道德。我们坪山学校创办在解放前，当初叫端本学堂，意为端正人之底子，旧社会的人尚知如此，何况新社会的我们。”
……
“总之，在难以两全的情况下，宁要次品，不要废品和危险品。”
在洪校长看来，最重要的是培养学生的思想道德，其次是熬炼他们的体魄，最后才是掌握常识。
我当时很不屑于洪校长的“学说”，以为“四人帮”粉碎都快十年了，他的思想却还没拨乱反正，以前流毒太深，因为他的观点跟宁要“红愚”不要“白专”是一脉相承的。
不过到此刻想来，我还是有些佩服他当时的大胆，并且他这种大胆并非全来自于无知，因为有些话在当时是不合时宜的，但倒是现实和理智的，就是此刻看来也有些道理，与此刻倡导的素质教育有些相通之处。在实践中，洪校长还不断丰富着自己的“学说”。比如他一再在我们学校教师会议上强调，不要去死抓成绩，千万不要因此去体罚学生，此刻都计划生育了，孩子不多，个个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如果出了点什么不测，不单自己不得安宁，还要牵连整个学校。还巧，就在那个学期，另外一所小学有个教师，因为一个学生不认真，一道算术题讲了几遍还是做不来，就火冒三丈，打了那学生一耳光，结果把学生的耳膜打穿孔了。这下学生的父母不愿了，不单跑到学校闹，还跑到教育局去，一定要学校开除那老师。结果那老师赔了钱又挨了处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也给广大老师一个不小的震动，我也由此觉得该对洪校长的学说作一分为二的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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