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华丽,三寸忧伤,他最清澈的小令长调里养着最纯的情。他有冰洁的情怀,有悲悯的爱恋,有如水的禅心,有赤子的纯真,也有诡异的命运。他沿着宿命的轨迹行走,不偏不倚,不长不短,整整三十一载。
1 生于贵族——相门翩翩佳公子
有这样一种人,他似乎生来就会被我们所关注所钟爱,甚至还要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我们愿意用全世界最美好的词汇去描述他的完美,用全世界最丰满的语言去赞美他的才华。其实,纳兰容若便是如此。
他的家族是清朝正黄旗最显赫的家族之一。父亲曾是康熙年间大名鼎鼎的重臣明珠,官居内阁多年,可谓“权倾朝野”。母亲是阿济格的女儿,一品诰命夫人。顺治十一年冬,纳兰生于京师明珠府,取名叫成德,即纳兰成德。后来二十岁时为了避皇太子名讳,改为“性德”。当然,作为汉文化的仰慕者,他给自己起了字,就是“容若”。一个根正苗红的八旗子弟。
出身高贵,自幼便受到严格而全面的教育,他能文能武,聪慧敏锐。在家庭的文化熏陶下,他十岁就可以出口吟词。闲暇之时,纳兰依旧继续自己的诗词。婉转清新,小巧别致,他明明身在京城,词中却又一丝江南水乡的气息,或许他前世是一个江南雨巷翩然的少年公子吧。
2 坎坷爱情——终宵辗转有谁怜
据记载,纳兰有妻子卢氏,妾颜氏,卢氏病故后续弦官氏,后有红颜江南才女沈宛,传说他还有一段昙花一现的初恋,那就是后来选秀进宫的表妹。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似乎是为他的初恋所写。不论人生经历多么复杂,初见的那一刹那在心里定是永恒,清晰难忘。一见倾心并且刻骨铭心。渐渐地,少年纳兰英俊洒脱,气宇不凡。长大的表妹也亭亭玉立,美如鲜花。才子佳人,情投意合,可谓天造地设。只是青梅竹马的时光是短暂的,选秀使得表妹进入那深宫。从此一人在宫内,一人宫外,徒留遗憾在心中。自己深藏在心底里的相思,又有几人懂得。
“一生一代一双人”,卢氏的出现,使得经历了初恋分手之痛苦的纳兰逐渐忘记了表妹,忘记那个年少的纳兰,重新找到生命的另一抹亮色,走进另一段美满的感情。卢氏“生而婉娈,性本端庄”,是相当有才华而且温柔的女子,入府后也赢得了府中所有人的喜爱。新婚燕尔,幸福满溢。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与妻子天长地久的幸福下去。然而,这样的时光只有三年。“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卢氏因为产后受风寒遗憾离世,这个痴情的男子也因此病重不起。经历了丧妻之痛,见证了生命的诞生,又亲眼见到挚爱的逝去,此时的纳兰,早已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心中笼上了一层忧伤。所有的伤痛最终都化为他笔下清丽凄美的悼亡词。
我想,在纳兰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除了初恋表妹,原配卢氏外,还有江南才女沈宛。沈宛是一位真真实实的才女,十八岁就作有《选梦词》,在才学上不输于纳兰,二人也因此在文学上有众多共同语言。沈宛又善解人意,知书达理,二人来往一年后,纳兰就纳沈宛为妾。只是沈宛的汉族身份注定他无法进入明珠宅邸,因此纳兰把她安置在北京西郊的一个宅子里。他无法给沈宛一个完整的家,半年后,她离开京城,这一去,竟是永别。两人的分别平平淡淡并未有任何波澜,其实纳兰内心是对沈宛有愧的。然而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至于颜氏和官氏,纳兰似乎与她们并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因为他最单纯的初恋给了已经身在皇宫的表妹,最真挚最热烈的爱情则给了原配卢氏,最惺惺相惜的友情或是爱情给了才女沈宛。他难以再为其他人付出她们所期待的爱,有的只是夫妻间的尊重。
原本美满的爱情被春风剪断,如此凄婉的爱情经历使得纳兰的人生多了几分传奇色彩,几番浮沉,他留下的只是词句中的追忆,是无尽而凄凉的追忆。
3 君子之交——侠骨丹心高雅士
“知君何事泪纵横”,纳兰与他的好友们的结缘,大多是因为他们所喜爱的诗词。如当时声势浩大的文坛盛事“秋水轩唱和”,天南地北的文人骚客得知后纷纷参加,一时间投书如云。而纳兰的《金缕曲》就是他参加秋水轩唱和的作品。还有在徐乾学,严绳孙介绍下与纳兰半师半友的忘年之交顾贞观,二人相见谈论诗词文学,如同伯牙遇见子期,相见恨晚,互为知音。在顾贞观的建议下,纳兰编辑自己的词作并雕版印刷,取名《侧帽集》,二人还共同汇编《今初词集》。同时,纳兰对于顾贞观,表现出了江湖豪侠的君子之义。顾贞观的好友吴兆骞被诬告后发配宁古塔,纳兰一句“绝塞还吴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闲事”则直白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营救吴便是他当前最重要的事。果然,他做到了。以诗词会友,肝胆相照,谦和清落,仁义侠骨,如同世外高雅之士。
4 苦闷仕途——不是人间富贵花
生于权贵之家,通过科举进入仕途,他深得康熙皇帝喜爱,因此被授予三等御前侍卫的官职,相当于正五品官员的地位,对于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他跟着康熙多次北上与南巡,执行过秘密的军事任务,见过不少塞北风光,漫漫行程激发了他思乡报国之情。同时也让他的词有了不同以往缠绵悱恻的哀婉风格,忧郁中多了几分豪迈慷慨,最有名的就是那首《长相思》。其实,纳兰的仕途是十分顺畅的,只是他生性不喜欢官场,不务世俗,却又被世俗所困,胸中便有了苦闷。他不会像其他官员一样谄媚上主以追求荣华富贵,他始终纯真的像一个孩子,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出淤泥而不染。然而,理想与现实的冲突让他难以快乐。
5 英年早逝——半生浮萍随逝水
“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刚过而立之年,纳兰已经从最初的三等侍卫升到了一等侍卫。康熙二十三年,纳兰随康熙南巡,途中就发了寒疾。在纳兰的生命中,寒疾仿佛就是一个克星,小时候就受尽寒疾折磨,到十九岁因为寒疾耽误殿试。自此,他人生的每一个关键时刻,寒疾都不请自来。“曾记年年三月病”,可见寒疾之频繁。而这一次的寒疾,却永远的夺走了他的性命。他短暂的三十一个岁月就此结束,传奇落幕,上帝过早的召回了自己的宠儿。
纳兰度过了短暂而矛盾的三十一载。他向往纯洁的感情,却相继经历了初恋无果,发妻去世,续弦不合,知音难聚的痛苦。他文采飞扬,却被安排侍卫职务。他厌恶官场,却进入了权力的最中心。他实在太完美了,集飘逸脱俗、文采飞扬和尊贵奢华与一身,在今天看来,就是人们所说的“高富帅”,他向世人诠释了完美的含义。这就是纳兰流星般的人生,可以短暂,但绝不黯淡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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