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独坐在溶溶的月色下,我的思绪又一次飘到了那张照片上。您的照片与我小时候很相似,加上血缘关系的纽带,一下子拉近了我们的时空距离。我一时有许多话想说给您听。
听爷爷说,您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出门办事,从此再也没有回家。家人疯了似的去找,只差掘地三尺了。然而始终没有您的消息。失去母亲且年幼的爷爷和二爷从此成了孤儿,此后他们再也没有感受到父亲的爱,从此世上又多了一个破碎的家庭。
月白风清的夜晚,您的母亲牵挂着您的安危;逢年过节时我的爷爷多次流露出没有父亲遗憾与辛酸。
后来听人说您被军阀拉了壮丁,可不知为什么没有收到您的任何消息。
我仿佛看见了您拿惯了锄头的手正努力在扛稳肩头的枪,我又看见了您柔软的心肠在血雨腥风中日渐变得坚硬。战场上您与“敌人”在肉搏厮杀,最终您惨烈而死,只是没人记得您的牺牲。兵荒马乱的年月,您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也许您可能在奔赴战场的路上,被不知从何处打来的冷枪打死,您与同去的战友还不太熟悉。他们甚至连您的名字也不知道。您的死是那样的平淡,又是那样的卑微!
您死得如此没有价值,也没有体验到生命的尊严,只是把深深的伤痛留给家人。
我想您临死前残存的意识里一定挂念着家人的安危,然而您已无能为力。奄奄一息中只能把目光吃力地盯着那家乡的方向。
不知您可曾在梦里看到那望儿而归的憔悴的身影?不知您可曾感受到儿子们盼您回家的急切?从您的经历中,我深切感受到乱离人不如太平犬的荒唐,对于那个混乱的年代我生出了重重怨恨。我恨为何军阀争权夺利的灾难要让每一个无辜的百姓来承担;我也恨为何号称民主国家,却无法保障每个人的自由与生存的权;我更恨那些漠视百姓生命残忍的独裁者。
曾爷爷啊。您当时到底被拉到哪里去当兵?又在什么地方打过仗呢?最后又长眠于何处的土地上?您的血肉究竟肥沃了何方的劲草?
就是这样悲痛的画面呀。我想您在月白风清的夜晚一定无数次牵挂着儿子们与白发的母亲。
我为您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而悲叹,我为您生在一个视百姓如草芥的时代而悲叹。我更为您未能尽享生命的尊严而悲叹。
历史那沉重而辛酸的一页,终于翻过去了。我愿意吹拂着民主之风,我也愿意沐浴着自由的阳光,我更愿意有尊严地活着。今夜月色明亮,您的魂魄归来吧,在故乡的土地里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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