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那寺（12）

禅那寺（12）

苏劲按照父亲苏祺瑞的安排，入了县学继续学习，备考乡试。

同入了县学的还有童年的玩伴拴柱，当然拴柱的县学资费由苏员外负担。苏祺瑞原意是为儿子找个伴读书童，苏劲却要求带拴柱同去，而且要一同入学。苏祺瑞原本就知道苏劲与拴柱从小一起长大，自来可说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情同兄弟，便不吝惜那点银两，遂了苏劲的意便是。

拴柱本姓张，其父是贫苦出身，历年来都是靠租种苏员外的耕地勉强维持生计。苏员外相比其他地主富户，出租耕地的租金收得相对较少，人也和善，所以很多穷人都来苏家坡落户，靠租赁苏家耕地过活。

自从拴柱与苏劲一起玩耍、形影不离之后，苏员外对拴柱父亲更是优待有加，减免了很多租金，还时常帮衬，张家日子逐渐红火起来。

拴柱父亲时常告诫拴柱，儿啊，人要懂得感恩，人不感恩，畜牲不如，咱家能过上今天的日子，要感谢人家苏老爷！你要好好服侍苏少爷，也算是我们对苏家的报答。拴柱虎头虎脑，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着，使劲点头道，爹爹，这个道理我懂，苏少爷就是我亲兄弟，谁要欺负他，我豁出命也要保护好他！

此次同入县学，拴柱异常高兴，一来可以继续与苏劲一处吃住玩耍，二来也到余杭县城开开眼界，见见世面。至于学习倒在其次，因为拴柱本就不精此道，当时苏员外让他进入苏家私塾，他也没有学到多少文章知识，不过基本的认字遣词造句倒是也会了一些，总是没有白学。

进了县学，每日忙碌，苏劲学得起劲，拴柱却觉得枯燥乏味，时常逃课出去游逛。可是也不敢太过放肆，一来县学制度严格，不能轻易成功逃脱，二来苏员外出钱安排他来读书，他自己觉得这样逃课总有些对不住苏员外，更对不起自己的父亲。所以便也收敛一些，专心向学。

闲暇时间，苏劲和拴柱如放飞的鸟，鸟入深林，鱼入大海，四处游玩，无拘无束，度过了无比快乐的时光！他们去了余杭县城内的很多名胜古迹，如钱王祠，越王曾经饮过马的饮马井，还有传说范蠡和西施住过的故居等等。

这一日，二人正在县城游逛，见一乞丐衣衫褴褛，披头散发，面目如黑炭，隐约看出年纪不大，三十岁上下。跪在地上给过往行人磕头，身前放一破碗，黑黢黢的。

苏劲一般见到乞丐，都会施舍一些银钱。今天也不例外，刚要掏出一块碎银子，却被拴柱拦住。拉着苏劲走远几步，拴柱低声道，少爷，此人不该舍他。

苏劲道，为何？拴柱道，此人我经常见到，他讨了钱就会去对面的赌馆赌钱，此等人，是不是不该接济？苏劲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确实不该。索性我今天给他个大点的银子，看他是不是去赌？

苏劲说完掏出一块较大一点的银子，约有一两左右，回头走过去，扔在破碗里。乞丐哪见过这么施舍的，顿时喜出望外，“嘣嘣嘣”地往地上磕响头。

苏劲假意离开，和拴柱在远处观望。只见那乞丐梳理一下乱发，擦了两把脸，抖擞一下精神，迈着方步，果然进了对面的赌馆。

拴柱道，少爷，你看如何？苏劲也很失望，道，的确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转而忽然想到什么，问拴柱道，你说此类人可否经教化走上正路？拴柱随口道，不可能，这种人天生是一条贱命。

随后的几天，苏劲一直若有所思，他在思考世道人心，人心之深深不可测，世风日下又能如何力挽狂澜，那类可怜可恨之人如何变成那样，又如何能够教化走上正途？他没有想明白，便只好暂时放下，专心于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