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鸿,你知道人脸上有多少块肌肉,多少块骨头吗?”罗子握紧早已被他喝空的啤酒瓶,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我端详着他的脸,他最近似乎瘦了,我摇头。“不过我知道,你遇到麻烦了。”
三两瓶啤酒使他的脸上泛起潮红。布满血丝的双眼说明他昨夜睡得不好,况且,那么明显的黑眼圈使他像极了最近的罗志祥。
“十八块肌肉,八块骨头。阿琴告诉我的,牛逼吧?”罗子指着自己脸又说:“她说她要把我这儿打烂,让我分不清那块是肌肉哪块是骨头。”
“为什么!”我又打开一瓶啤酒给他,荷兰的啤酒简直比水还便宜,尤其这个时候,二十四瓶装的喜力十欧元不到。
“我爱喝德国啤酒。这个太淡。”罗子把啤酒放在脚边,连剥几颗花生米。“昨天余姐让我帮她抬一下柜子,又帮她把旧床垫丢掉。然后回来阿琴就跟我大吵了一顿,威胁我骂我说我再去余姐家腿打折脸打烂双眼与小弟弟都完蛋。”
“哈哈,太夸张了吧。”罗子这人挺讲义气的,也爱帮助人。唯一的坏毛病就是好色。但他是属于有心无胆的级别,嘴贱眼色只看不摸。
“连余姐送的包子饺子全扔了,余姐包的包子你吃过吧?好吃吧?全扔了。”
余姐的包子我当然吃过,她做面食之类的东西特别好吃。什么煎饼油条包子馒头各种糕,件件做得有模有样,味道也不差。余姐四十多几岁,带着十来岁的女儿一起生活,老公是个赌鬼,分居七八年了。
余姐在这个小城人缘极好,基本上的华人都认识她。爱笑热情勤快,经常送一些吃的东西给大家分享。她的工作是钟点工,做荷兰有钱人家庭卫生之类的工作,简单轻松不用报税,还有小费。据大家八卦闲聊她黑钱存得不少。由于她家里只有母女二人,所以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基本不会拒绝。
“女人不都爱吃醋吗!”我指指楼上,我老婆正在练跳舞,最近她迷上一种舞蹈。音乐能从三楼的天窗飘到后院。
“还有一件事,简直让我崩溃。 我都不好意思说。” 罗子把脸转向一边,指着我家后院的鸟屋说:“咦,里面有小鸟啊?我刚才看到一只麻雀飞进去了。”
我走过去,趁大鸟飞走的时候掀开鸟屋给他看,五只像麻雀一样的小家伙已经羽翼丰满,嫩黄的短喙张得老大,显得格外贪得无厌。
“什么鸟?养大可以吃吗?"罗子伸手要摸,被我阻止。我小心翼翼的盖上上面的木头。
"吃你个头,这里是荷兰!犯法的!你不如去河边抓几只野鹅野鸭子尝尝,它们肉多。"下午的阳光温暖不燥,蓝天还有白云装扮,我躺在塑料椅上闭上眼睛感受一下风的力量。
罗子嘿嘿一笑,问我:"阿鸿,你们俩那个怎么样?"
"什么那个?"我不解的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罗子直指楼上,又指向我的下怀。我明白了,我不好意思的干笑说:"还行,怎么了?”
罗子继续喝啤酒,然后压低声音给我说:"我最近被阿琴折磨死了。自从上次她知道我和劳拉去酒吧喝酒,她就惩罚我。"
"怎么惩罚?"我的好奇心被他勾起。
劳拉是我与罗子共同的同事。二十岁金发宽臀,典型的荷兰妹子。我知道罗子带她去酒吧不是为了别的,罗子只是单纯想拍一个关于荷兰妞的视频,然后再做个直博,赚一点粉丝小红心之类的。再说,就算罗子心猿意马,劳拉也不会看上干瘦油腻的罗子洋。但他老婆阿琴却嫉妒的不行,快手号都帮他删了,警告罗子说以后只准拍她一个,否则零花钱也断掉。
阿琴是个极能干的女人,一对双胞胎照顾的如花似玉,代购奶粉化妆品也有生有色。比罗子晚来荷兰三年,荷兰语却达到了A2,通过了融入考试。罗子却除了会"HALLO“几个单词,其他一完整的句子也说不清。
罗子伸出食指向天,一字一顿的对我说:"一,天,一,次。"
我睁大眼睛,忍住不笑。我搞不能他为何称之为惩罚,对于我这种缺少夫妻生活的男人来理解,好比是惩罚老虎吃大肉,猴子吃鲜桃。
"自从疫情之前,我带劳拉去喝酒之后。大概三月份的时候,一天一次,一次都不能少,连她大姨妈来的那几天也要雷打不动的为我挂手动档。她说让我没有机会再四处发骚。他妈的,烦死了,我现在不怕病毒就怕阿琴的双手。"
噗嗤一声,我的啤酒喷出几米远,正在看电视的儿子忙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说喝太快呛住了,让他继续回屋看电视。疫情期间,不敢让他出门,基本都是待在家里看电视。
"保密保密,嫂子也不能说哈。"罗子如释重担的吐出他的烦恼一脸轻松。
我擦干嘴巴郑重的说:"阿琴很聪明,她一定读过金宇澄的繁花。"
"什么繁华?"
"繁花,一本小说,里面有个女的就是这样搞她老公的。"我现在终于理解他的黑眼圈了。阿琴肤白壮挺一脸福相,除了腰粗腿粗,没啥说的。
"身体吃得消吗?"我关心的问。
"还行,最近不能上班,天天在家研究吃。阿琴最近也不小气了,什么羊排,牛排,骡子肉的,各种海鲜订过来很多。逼我每天喝两倍奶,一杯牛奶一杯羊奶。她说专家说多吃蛋白质的东西抗冠性病毒比较好。"
正说着罗子的手机响起,他接起来,我一听就知是阿琴。
罗子把手机递给我。“阿琴要和你聊两句。”
“喂阿琴,过来玩啊。”我说。
“现在病毒这么严重,罗子还东跑跑西跑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多危险呐!”
“放心,我们都保持距离一米五的距离,只喝酒聊天。再说现在荷兰新闻里都说医院的病人下降了嘛!好了,我会早点让他回家的。”
挂了电话,我把阿琴最后一句说给罗子听:“阿琴说啤酒喝多了对肾不好。”
“不好了才好。”罗子摇首叹气:“你说我以后怎么办呐?”
“要不我扮成你,骗几次阿琴?”我假装认真的说。
“去你的。”罗子丢过来一把花生壳。
继续聊到五点多罗子才走。我做了晚饭,吃过饭又给前院的花花草草浇水。十点多我躺在床上看新闻,全球疫情不容乐观,美国死亡人数八万多,小小荷兰也有四千多病人死去。
老婆拖着一身疲惫的躺在边上,安静的刷手机,不出意外她又练舞练累了。
隔壁荷兰夫妇熟悉的声响,又毫无忌惮的穿墙而过。老婆烦恼的抱怨:“鸿,你听,老外真频繁啊。”
“有人比他们还频繁呢。”我手握手机目不转睛,充耳不闻。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繁星应约而至。疫情中的这一天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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