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就像一段时间内很流行的“3×180”一样,“数据”变成了择偶的一大标准。身高、体重、收入、三围、房子、车子……所谓的“相亲市场”,与“菜市场”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小伙子长得挺水灵啊,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看看这歪瓜裂枣的,身高才160加,降价处理得了。
——你家这个姑娘……有点胖啊,我觉得不太行,等我再看看吧!
——多相看几个怎么了?货比三家嘛!那个女子长得粗粗笨笨的,有什么好?看隔壁那个,165cm,长得刚刚好。
用具体数据来体现的指标,以数据反映人类各种活动,这样一种量化指标的方式在计算工作绩效、衡量工业制品的过程中再频繁不过了。把人类活动抽象成数学模型,运用各种数学方法对人类行为统计、计算、分析,追求结果的数量化和精确化,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研究的科学性、严谨性。
工厂主用这种方式要求员工,的确可以促进生产线上的员工提高生产效率,但到底是不够人性化的。而在情感领域用同样的方式要求伴侣,就显得更加不近人情,缺乏人味儿了。
人类是理性和感性相交融的动物,缺乏理性,人类与野兽无异,但缺乏感情人类与机械无异。曾几何时,“美学”的概念就是建立在纯理性之中,强调“数字即美”。在学习classical art的过程中,我们也还在频繁地接触数字。一个人的上半身下半身要黄金分割,胳膊张开的长度和身高相当,一个人要占八个头……在那一具平凡地勾勒出薄薄的肌肉的躯壳之上,标满了各种各样的数字。
然而这样的传统美学最终只是服务于了标准化的工业。我们的教科书和铅笔盒被制作成了恰到好处的长方形,人们说,这个形状看起来最舒服,最给人愉悦感,大约这就是最美的了。
但是后来,我们发现有什么不对。那个“最标准”的形态让我们舒适,但是并不让我们惊艳,我们的感觉开始失去了那种强烈的冲击,它不再快乐。
工业生产的商品,必须量化出具体的指标,一根螺丝钉长出0.042cm,都可能使它无法完美地配置到铁轨之中,一条任性的生产线把下一本教科书印成了正方形,打包处的机器就会崩溃。但是看到铁轨和教科书的我们知道,这个东西我需要,它让我舒适,于是我够买了它,但是它并不让我惊艳,所以它其实没有那么美。所谓的“工业美学”,本质上也就是“商品化”的美学。
让我们惊艳的,是在一群白到透出血管的人当中,那个旅游自然风情的小麦色;让我们惊艳的,是不同于医美统一的双眼皮大眼中,那个格外高级的丹凤眼;让我们惊艳的,是那一堆“黄金分割”的笔记本里,正方形的那一只;让我们惊艳的,是无数机器赶制的高仿间,穿插着设计师亲手制作的那件定制款。我们开始意识到,我们的感觉冲击,正是来自于那个似乎不太标准美的意外。
然而可怕的是,随着工业技术和商品经济的发展,随着人们开始追逐时尚和西方现代化,我们开始学着按照所谓的“国际标准”“名模身材”来制定标准,数据开始量化每一个凡人,“身高焦虑”一类的问题也就出现了。
我似乎讨论了许多“反时尚”的话题,一直假装“清纯不做作”地强调“陌生化的艺术性”。但事实上我只是想说,时尚的标准从来不是唯一。当我们表示“身高焦虑”全民身高远低于欧洲标准,显得国民素质不够强大的时候,我们忘记了,别说方圆960万平方公里,每个村的人体型都不一样,但是在没有“国际标准”的时候,每个村也都能选出村花。
体重90斤的女生,可以看起来纤细温柔,精干爽利;体重120的女生,也同样可以活泼灵动,圆润可爱。身高180的男生的确显得更挺拔结实,身高160的男生也可以温文尔雅,优雅帅气。我们不是商品,何必按照生产线的数字来衡量?刻意规定自己的身高体重体脂率,肩宽腿长腰围值,反倒是将自己物化了,再也不能享受作为一个人的自由和纯粹体验。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给那些自己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dior丝找借口,放任他们瘫在沙发上像颗土豆一样喝着啤酒看球赛,只是“身体健康”的指标对于各地的人来说也是不同的。如果我先天的基因只能长到160,便是做再多的运动,再勤奋修行,也达不到180。反之,如果我健康的状态就是得120斤,拼命减肥变成的标准90斤,反而是病态的。如果这样的话,我更愿意选择自然而健康的160cm,也不要为了“标准数据”来选择病态的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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