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六岁,你经常从我身边匆匆而过。有一次,你依然一脸傲娇地迈着轻快的小步子,准备再次与我擦身而过,却一头栽进了我的怀里。那一刻,你满脸绯红,紧张地看着我,我承认,我春心初动,爱上了你。
你问过我很多次,为什么会不偏不倚的摔进你的怀里,我只能笑而不语,苍天有眼吧,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夏天,我带着你,还有两个雄性电灯泡,去哪个我们经常谈起的海滨城市,进行了一次小小的旅行。下了火车,几近凌晨,天上下着软绵绵细雨,我们四个人拉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在街边找便宜的旅馆。火车站附近自然是没有像样的,我们一起边聊边走,兴致极高。几个大汉在路口,盯着我们几个年轻人。你把头埋在我的肩上,呼吸急促。陈刚和张亮大大咧咧,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觉悟,自顾自地走着。我抓紧你满是汗水的手,告诉你不要怕,我们都是男人,干起仗来指不定谁先趴下。街道静静悄,你的心跳异常激烈。
在滨海路的街角,我们找到一家物美价廉的旅馆,大厅中灯火通明,你这才稍稍放松。虽然是贫穷的学生族,但我是不会屈从于现实,带着你将就。在我们三个的策划下,订了一间房,而后他们两装作送人,把行李搬上楼后从前台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女孩子同处一室,紧张的中夹杂着急切的渴望。我亲了你,你笑着推开我。陈刚张亮从旅馆后门潜入,悄悄进到我们房间。他两似乎看穿了我的尴尬,脸上藏着笑,从窗户又翻到隔壁房间。我们已经打探好,隔壁没人,所以他们借宿一宿,第二天一早整理好床单,再返回我们的房间,然后悄悄溜走。
第二天,我们用省出来的钱,在海边的大排档,吃上了传中的海鲜。陈刚海鲜过敏,满身红点。他自己到想的开。他说他爸找人算过,命硬。只有他克海鲜,没有海鲜克他这么一说。从那以后,陈刚也就再也没吃过海鲜。夜幕降临,我们拖着行李箱坐在沙滩上,看着陈刚和张亮与海水搏击。我鼓足勇气问她,昨晚上你为啥拒绝我,你也很激动啊。她滚烫的身体抖如筛糠,一整晚都没停。此刻,她失神的眼镜望着远处的灯火,拉着我的手摸向她修长的大腿。那里是两条很深的伤疤。她这才将她的悲惨身世告诉我。早年父母离异,后来母亲带着她再嫁,养父是个赌徒,她遭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去年夏天,母亲不在家,他被养父带来的人强暴,腿上的伤口就是挣扎中撕裂的。之后养父给她20块钱,让她赚钱替他还债。她想过自杀,或者杀掉这个人面兽心的养父。可是为了母亲,她放弃了,她把整个事情都隐瞒下来。搬到学校,再也没回过家。
我这才知道,这个单薄的身体里,骄傲的面孔下,承受着如此痛苦。之前的每个周末,我总能在学校看到她的身影,还很诧异,这个女孩子学习如此用功,周末都不休息。我紧紧搂着她颤抖的肩膀,咬牙切齿的发誓,我会给你报仇。她却说,你什么都不要做,替我保守秘密就行,毕竟,他是我母亲的唯一依靠。我不知如何安慰你受伤的灵魂,只是深深地自责,没有早些认识她。
高考结束那晚,我们在学校的楼顶喝了很多酒,她醉眼朦胧,你不嫌弃我?我捧着天下最美的那张脸,你是我认识的最干净的女人。她嘴角上扬,眼泪却噗噗流下来。我抱着她,在深夜的天台上,激吻,缠绵,进入灵魂深处。我问她,你为什会撞进我的怀里。她说,每次看到你都腿脚发软,那次实在没控制住。我说:敢情是你先勾搭我的?她乐不可支。
天亮了,我们看着远处刚刚升起的太阳。她忽然对我说:我总是要离开的。
我们都要离开,我们可以一起啊,去同一个城市上学。
好多次,我差点从这里跳下去。要不是有你,我可能早都死了。
我从后面抱紧她,别傻了,一切都会过去。
是你陪我度过了这艰难的三年,谢谢你。你将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
她眼中那些熟悉的光彩逐渐消失,我不知道如何抹平她内心的伤疤,索性不再言语,我确定,只要陪着她,她会忘记那些恐怖的经历。
可我没想到,这竟然成了我们最后的告别。高考发榜之日,她没来,她的朋友也不知道她的去向,我天天在学校等她,他却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疯狂的四处寻找,一遍又一遍回想、分析我们在天台上的那些对话,试图找出一点点踪迹。可是她就这么人间蒸发了。我知道,她离开了这个城市,离开了所有认识她的人。
十几年过去了,我逐渐理解她的选择,我们相爱,只不过是冬夜里互相取暖。她的离开,也是为了建立一个全新的自己,放下所有,重新来过。
只是,每次独自坐在海边,我都会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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