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诡异唐朝（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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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静闻听，立刻准备坐起，早被道士一把摁下。

“一定是敌人吃饱喝足之后，发动新一轮进攻！让我出去，即使赔上这条命，也要阻止屈突通西进！”刘文静挣扎着。

“急什么急！该来的，迟早会来，要想找死，也不差这一会儿！”道士看到刘文静一副猴急的样子，嗔怒道。

王长谐听到外面突然杀声四起，也吃惊非小，急欲走出帐外查看，却与一名闯进来的百夫长撞了个满怀。“刘将军，王将军，咱们的援军，咱们的援军，我们……”百夫长话未说完，一头扎进王长谐怀中，顷刻间死去。

王长谐惊惧不已，将人轻轻放下，直接冲出大帐，瞬间消失在夜色中。“王长谐你给我回来，一定是看花了眼，哪会有什么援军？！你吃过亏，能长点记性么！”很显然，刘文静对王长谐上次放走那支化了装的隋军的事，仍耿耿于怀。

在刘文静看来，所谓的援军，要么是百夫长看到的海市蜃楼，要么是隋军又一次玩的鬼把戏。刘文静正想着，王长谐急速回转，眼望主帅，人未开口，眼泪已潸然而下。紧接着从王长谐身后闪出一人，至刘文静跟前单膝跪倒：“刘将军，千夫长宋合，特来拜见。”

施礼完毕之后，宋合又转向道士：“承蒙道长指引，小人真是感激不尽！”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你不用谢我，这都是造化！”道士一面说着，一面将刘文静受伤的那条腿从马腹中抽出。

刘文静寂寞无声，眼睛却死死盯住宋合不放。此时王长谐情绪平复，他告诉刘文静，隋军已经退去。

刘文静挣扎着起来，两旁赶紧过来搀扶，众人一同出了帐门，立时被外面的一切惊呆，只见营帐之前跪着数百唐军，正低头行礼。

在他们身后，是数百颗隋军头颅，以及数不清的、被打烂了的锅碗瓢盆。

宋合颤声言道：“属下援救来迟，还望大将军赎罪！将军……您受苦了！”说话至此，已是情不自禁。

于是开始有人抽噎。

刘文静异常冷静，他蹒跚着来到军士们面前，托起他们年轻的脸颊，一一擦泪，又转回头来问宋合：“唐国公那里怎样？”

王长谐意识到宋合似乎没有听懂，补充道：“大将军竟还记得潼关的兄弟们，当下长安战况如何？”

宋合显得有些彷徨，支吾一阵之后，低声言道：“属下着实不知。”

“你们不是长安派来的援军？”刘文静充满疑惑。

“属下确非长安援军，而是……而是……”

“快说！”刘文静目光如炬。

宋合“噗通”一声跪下，提心吊胆中，说出了一段实情。

原来，宋合及其手下大都是大荔县安仁镇人氏，当初李渊带领军队抵达大荔县朝邑镇时，做了短暂停留，于是便有人建议宋合，能否趁此机会回家乡一趟，因为安仁镇与朝邑镇原本相邻，抬抬脚便可以回家看望，毕竟常年在外，家里的牵挂时时有。

宋合犹豫了，一方面父母近在咫尺，有心回去探望，另一方面军令如山，不经同意私自出走，等同于逃兵，要杀头的。

宋合正彷徨时，一位本家偷偷过来报信，说宋老爹由于积劳成疾，已是卧床不起，获知儿子就在附近，很是盼望父子团聚，这样即使死去，也无憾了。

宋合一听，顿时泪如雨下，此时更有手下不断撺掇，宋合考虑再三，决定冒险一试。择选一个黑夜，带领队伍回了家乡。

到了家里，却是一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模样，宋老爹更是红光满面，喜笑颜开，宋合打听后方知，原来家中二弟成亲，宋老爹有心让大儿子回来，一时又找不到合适借口，便托言病重，牵拽住儿子的心。

宋合一听，有些恼怒，但大喜的日子，也不便发作，便在强颜欢笑中，与街坊推杯换盏起来，手下兄弟们见有酒肉吃，自然高兴异常，索性将烦心事放下，混个一醉方休。

宋合第二天醒来，发现多数弟兄已回各自家里，谈疼说爱去了，便叹一口气，静等回音。三天之后，大家陆续回转，且意犹未尽，幸福满满。宋合看到后很是无奈：“咱们犯了死罪，你们还高兴得起来！”

于是有人建议，索性一逃到底，另立山头，也图个自在。“唐公对我们不薄，私遁已是不忠，叛变更是大逆不道！不管怎样，我都要回去，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宋合说完之后，大步向朝邑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中也无它法，只得尾随。可当他们到达朝邑时，却发现人去楼空，唐军早已不知去向，打听后方知，原来前天夜里，队伍已经悄悄离开——为了不搅扰百姓，数万兵马均偃旗息鼓、蹑足潜踪。至于部队开往何方，没有人知道。

宋合听后失声痛哭，他感到愧心，发誓一定要寻踪觅迹，赶上大部队。当时正值秋季，田野中庄稼密布，放眼望阡陌交通，宋合带着队伍一阵疯跑，之后发现，他们竟然迷了路。

正自愤恨时，忽听有人高声吟诵着由远及近：“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宋合抬眼观看，发现一位鹤发童颜的白衣道士飘然而来，正欲问路，道士忽然发话：“不必问了，随我来便是。”

于是大家跟着道士，一路峰回路转，数翻斗转星移，终于来到一处地方停下。宋合心绪不宁起来，因为他发现遍布周边的，是一副残垣断壁、灰飞烟灭的凄惨景象。

老道看到后，不觉叹一口气：“竟然晚来一步，让小子们占了先！”说完之后，立刻拔身赶路。

宋合回眼看时，发现一具只有半颗脑袋的尸体，斜置在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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