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妹妹突然给我打电话:“姐,小姨来电话了,说妈原来的单位有一笔补偿,妈活着的时候不是农村户口吗?国家对六零年到七几年的农村户口有个补偿,小姨让咱俩去领一下。”我有点儿听懵了,“妈都死了那么多年,还能领补偿?”
“小姨说拿着户口本、身份证或者死亡证明就行。”
我妈死了四十年了,那时我和妹妹才几岁,谁知道死亡证明去哪儿找,再说那时根本没有身份证,我爸家的户口本上早已没有了我妈的名字,就算找到我妈的死亡证明了,怎么证明我妈是我妈呢?
“妈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这钱咱不能要,拿死人的钱不好。你跟大舅说,就说咱俩放弃吧。”
“行,我也觉得是,那我跟大舅说了,咱们不要这钱了。”
说实话,我已经把我妈忘了,她在我的心里除了一张照片和一个名字以外,我已经不知道她是谁了。更为滑稽的是,我真的没法证明我和那个死去的女人是母女关系了。
我妈的骨灰盒放在爷爷奶奶家的后院里很多年,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给她下葬。我还清晰地记得我爸带着我和妹妹去八宝山骨灰堂取回我妈骨灰的那一天,我妈死后她就一直呆在那里,直到有一天奶奶说让我爸把它取回来。
取回的骨灰盒就被放在厨房后面的那个杂物棚里,每次奶奶让我去那里找东西我都害怕。后来又不知过了多少年,仍是我爸带着我们姐妹俩去八宝山把我妈埋在了山坡上,至今我妈都没有自己的墓地。
我妈的灵魂就那么一直飘着,飘了这许多年,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每年清明节,我爸就在路口给我妈烧纸,他说烧纸是为了让我妈不再来找他,他知道他没把我妈好好安葬这事儿我妈会记恨他。小时候他经常说他家闹鬼,他说他看到了一团黑雾腾地从窗口飞进来。
自从他烧纸后我妈就不再来找他了,他也早已忘了我妈。唯一能让他记起我妈的,大概就是看到我们姐妹俩的时候吧。
今年我想给我妈买块儿墓地,尽管没有了她的骨灰,我觉得放张她的照片也好。不过即便是买墓地,人家还是要看死亡证明的,死亡证明无论怎样还是要去找,可我怎么也无法证明死亡证明上的就是我妈。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我妈一定已经投胎不知做了谁家的孩子。她也许早已把我忘了,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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