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我要和你到白头（25）

【纪实】我要和你到白头（25）

小城秋雨急。晨起的时候，檐下还滴着雨滴，屋里氤氲着水汽，一夜风骤雨急，窗外花坛里的扫帚梅东栽西躺的卧了一地，几株误了花期的旱荷花正努力绽放它的美丽，碧绿的荷叶上呈着几滴珍珠般圆润的水滴。

食堂门前的电线上，几对紫燕正呢喃着，大概是在商量着南飞的事吧。

“唧啾啾啾”一只燕子振了振翅膀，甩去身上的雨滴，紫色的羽毛闪闪发亮。

“唧唧，唧啾啾啾”另一只燕子把嘴伸进翅膀里轻啄了几口，衔下一根羽毛，在脚上蹭了蹭，轻飘飘的羽毛旋了几旋，在空中沾了湿润的水汽，落在地上。

“唧啾啾啾”越来越多的燕子聚集过来，在电线上，黑压压的一群，唧唧喳喳的叫着。

季风站在窗前看着那群理羽腾挪呢喃的燕子，若有所思。他伸出手，接一滴檐下雨，落入手掌，那丝薄凉在掌中绽放成一种声音，震得心神荡漾。

一夜风冷，凌乱了数枝花影，一杯酒凉，惹了离人愁肠。

“这一大清早，哪儿来这么多燕子，叽叽喳喳的，真是讨厌。”食堂打饭的“瘦猴李”抄起一把拖布，朝着电线上的燕子打去。

“你干什么？”正在沉思的季风猛抬头一看“瘦猴李”去打燕子，大喝一声。

“瘦猴李”的拖布杆刚打到电线上，猛听一声大喊，吓得手一松，脚下一滑，呲溜一下摔了个腚蹲，拖木杆啪的一下打在了脸上。

“哈哈哈哈，瘦猴变泥猴了。”见瘦猴李摔倒了，屋里的人赶紧出来，扶起了他。

季风也从屋里走出来，他越过被人们扶起的瘦猴李，地上，一只扑拉翅膀的燕子正振翅欲飞，几次努力都没有飞起，耷拉着翅膀，瞪着乌溜溜一双眼腈，不安地在地上走着。

“燕儿，燕儿，别怕，过来。”季风蹲在地下，柔声地唤着。似在呼唤着一个呀呀学步的孩童。

这只燕子似乎也不怕人，或许它知道自己受了伤，眼前的人是可以信赖的吧。它一蹦一蹦的跳到了季风的身边，季风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手心中，轻声的和它说着话。

屋里的人看傻了眼。

“哎，你说这老季，最近怎么了？怎么就和这燕子干上了，没事就盯着屋檐下的燕子看，还嘟嘟囔囔，魔症了。”几个人窃窃私语，议论着。

“人家是有文化的人，咋能和咱们一样呢。人家说话都一套套的，什么‘我是人间愁唱嗑’，我就知道男愁唱，女愁哭，老太太一愁瞎嘟嘟，他的那些嗑，我可不懂。”胖嫂说。

“哈哈哈哈，哎呀妈呀，你可笑死我了，胖嫂，人家老季说的‘我是人间惆怅客’，你这嗑一唠，差十万八千里啦。”

“你能，就显你能，我再说一个，也是老季说的，你能猜出来是啥，今天中午改刀我自已干了。”胖嫂眉飞色舞的说。

“悄没声的我走啦，正像我悄没声的来，我摆摆手，不带走一瘩嗒云彩。”

“嘘……别闹了，后勤主任来啦。″胡师傅赶紧提醒大家“该干啥都干啥去。”

后勤主任是个胖胖的中年人，脸上的皱纹都被胖胖的肥肉撑开了，红光满面，背着手，腼着胖胖的肚子，嗯哧嗯哧的走了进来。

“那个那个我说”后勤主任说话爱带口头语“那个我说”，大伙背后都叫他那主任。

“那个那个我说，大伙都停一下，上头有指示。”

大伙都停下来听“那主任”宣读最高指示。

“那个那个，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我们为人民服务的同时，不能放弃政治学习。不能忽略思想动态。”

“那个那个我说，我说老季，你最近改造的怎么样了？”

“老季最近改造的可积极了，他已经深刻的意识到陈世美的罪大恶极了，刚才我们还给他上课呢，大伙说是不是？”胡师傅冲大伙一眨眼睛。

“就是，就是，刚刚我们还说他呢，两口子过日子，闭灯睡觉都一样，离啥婚呀。一辈子眨眼就过去，在一起就是缘分。啥般配不般配的。”胖嫂说。

“噢，那个那个，老季，你干啥呢？哪儿来的燕子，你这玩物丧志呀？”

“报告主任，主席教导我们说【万物皆有灵性，一草一木都是生命，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燕子是生灵，受伤了必须救治，否则它就不能飞到南方，飞不回来就少一只“除四害”的鸟了。”季风大声说道。

“那个那个，这是主席说的？”

“是，是主席说的！”

“那个那个，既然是主席说的，那你就救它一命吧，飞不回南方，在北方冻死了，怪白瞎了。哎……”

（末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