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漪
有人问我“爷爷的大哥和爸爸的大哥在东北话口语称呼怎么区分的?”哈哈,在写法上都是“大爷”两个字,但爷爷的大哥,就读“爷爷”的爷,而爸爸的大哥中的“爷”要读轻音,类似“夜”的音。相同的字,说出来差了一个辈分。有句骂人的话:“你大爷的!”,这里就读轻声。
以上是题外话。
接下来说说我大爷一件无意间做的小事,免了一场灾祸。
(二)善有善报
我大爷是家里老大,在本家里排行老三,号称三爷。他什么苦累都能吃,个子一米九左右,人高马大的。家里没田,给有钱人家做长工。为人实在,干活利索,套车,装车,赶车,种地,样样都通。他手也巧,做啥像啥。人缘更不用说,不少人暗地里听他的,年纪轻轻他成了车把式。
这张照片的主人同姓 (五百年前是一家)车把式,形容赶车人的赶车技术高超,是赶车师傅的统称。又称,车把势、车伙子、车老板子。我大爷那时是大老板,领着二十几号人组成的车队,往返几百公里拉货。一挂四马拉的大车,车队有近20挂车,长鞭一挥,马儿撒欢,浩浩荡荡也是壮观。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的一个童谣:里套骡,外套马,你不拉,我就打。
在车队里,有一个姓张的车把式,为人跋扈,大部分人都不待见他,平时虽没有大的冲突,但对他都有些疏远。我大爷从来也不难为他。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大车队依然要赶几百里地拉货。山里天黑的早,所以车老板们恨不得自己的马车可以飞起来,急早回到家。
“驾!”
“驾!”
“驾!”
做为大老板的我大爷,雄赳赳气昂昂。鞭子甩得啪啪响。突然,凭着直觉,他觉得有一挂车没跟上来,回头一看,一挂车远远地落在后面,已经有个一里多地。那个蹲在道旁边方便的正是张把式。不用说,这家伙吃太多的猪油拌饭,脏王老爷找上来了。
我大爷不动声色地打了一个响鞭,提醒后面的车老板。
“吁!”
车队停了下来。
“大家伙过来,热乎热乎!”
大烟袋我大爷拿出旱烟锅,在烟口袋里掏一下,装了一锅旱烟,其他人也在我大爷的烟口袋里掏上一锅,点火,回到各自的车上美美地吸上一口。
一袋烟功夫,我大爷瞥见张把式已经回到车上,追了上来,就把烟锅往鞋底上磕了几下,策马扬鞭,继续赶路。眨眼,路上只留车辙碾过。
要说,拉肚子这事,真受不得了人控制。因为有了第一次,我大爷就特别留心张把式的车子,发现他下车了,就招呼大家停下吸口烟,烤烤手,暖暖嘴。人都道三爷犯了烟瘾。
后来才听人说,车队要是撒着欢跑,一泡屎的功夫,会落个十里八里,对于不长跑的车把式,你再追上来也要费点力气,要是不熟路线,跑到最后迷了路,到了半夜冻也冻个半死。
张把式是知道这的。他的车是跟在最后面,但他停车解手,来不及言语,即使他和前车说了,人家是否搭理他还未可知。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大爷也没放心上。他说谁都有三急,出门在外,这都不算啥,但,后来的一件事却让人唏嘘感叹。
那真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我老家那边那几年出了很多斩草为王的胡子。有很多人看过《智取威虎山》吧?里面的座山雕就是胡子大当家的。那些胡子虽有行规,但一旦穷红了眼,规矩也不那么易于遵守,即使贫苦家庭,也会被掠走一二。
那些胡子都骑着大马,鼎盛时期,大白天就会闯到屯子里。不过,却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一次胡子下山(出来行动),十里八村周边的屯子都被洗劫一空,唯独我们屯免去了灾难。很多人都心惊胆战地看到从远远的山梁上跑过去的胡子队伍,但偏偏没有进屯子。
后来我大爷打听到这伙胡子二当家的竟然就是那个张把式!
张把式下山之前就给兄弟们立下规矩:第一不抢老人妇女孩子,第二,三爷对我有恩,他的屯子不许动一分一毫!
这个三爷,说的就是我大爷!
所以出现了胡子远远绕过去,连屯子都没进的怪事。
我大爷苦思冥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恩于他,如果说有,就是那次停车等他一事,不过,事后两个人都从来没提过。张把式不赶车以后,便杳无音讯,什么时候落草为寇都不知道。但跑肚拉稀,我大爷暗地里等他,张把式口上没说,心里却记得清楚。所以,这一次也算是报恩。
所以后来我大爷说,人这辈子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当年他说给我们的时候,我年纪尚小,听的惊心动魄,以前听到胡子一词,那时眼前总是会呈现出满脸长满红胡子的人,杀人放火,抢家劫舍。其实我大爷也曾遇见过这样的,据说曾经被胡子绑票,被吊着两个大拇指打,然后让人带赎金过来,否则就撕票。
(这个当年响当当的大老板,其实也做过一次后悔的事,明天我们再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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