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
醉人的红光,昏黄的暮色,酒女浅吟慢哼着婉转缠绵的歌。
他从踏进这里的第一刻起就感到了生理性的不适。皱着眉头,他拨开拥挤的人群和没有分寸感的谄媚者,费力在嘈杂里听清了手机那头传来的302号包厢,摁亮了电梯。
电梯间是难得清静的地方,只能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和远处被过滤地很轻微的喧闹,像是骤然沉没进海里的悬崖深谷。
塞上蓝牙耳机,深吸一口气,他又一次打开手机,点开发小朱文发来的语音。一长段的沉默,他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和遥远的歌声。像是犹豫了很久,又像是不小心点开了语音。
伴随着噪音的轻缓嗓音,终于透过蓝牙耳机传到了他的耳郭里。
“我们在清欢302等你。”
这是郭经一声不吭出国的第三天,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需要安慰。
其实他真的没那么脆弱。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被郭经当狗似的遛着毫无察觉,甚至有些甘之如饴。
即使曾经这样的天真或者是可笑,但在郭经悄无声息地抛弃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像是一只挣脱了绳索的野狗,什么都阻拦不了他了。
那个曾经如水般澄澈透亮的少年,低头看了看反光的电梯地板,鲜亮的红头发被水汽打湿了发根,软软地垂下,贴在颈侧。他看着自己,无所谓地勾起了嘴角。看着自己曾经精心编制的娃娃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那个人一定会气急败坏吧。
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回来,他可是亲手丢掉了织锦笼子里养大的娃娃,毁掉了他的天真,也打醒了沉溺于蜜糖和金丝笼的他。
没有人会为了他停留,那他为什么要藏起恶狼的爪牙,自作多情地伪装成绵软的狗,装疯卖傻地讨别人的欢心?
短暂的眩晕,血涌进大脑又回落,他深吸一口气,电梯沉着地停下,门开了。
他收敛好所有的情绪,带着轻松愉悦的浅浅微笑,漫不经心地推开了302的门。
低压的水从耳边散开,轻缓的音乐在包厢里轻轻环绕,如云雾环绕山谷,灯光昏暗。
许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沙发上坐着的人回过头,撩起眼皮看向了他,笑容微微融化开了。
放开凑在身边亲昵开着玩笑的酒女,朱文向他挥了挥手。
关上了门,突兀的光亮消失了。
他缓步走到朱文对面的长沙发上,没什么正形地斜靠着坐下,目光扫过朱文身边缠绕着的一众酒女,终于在偏远靠窗的酒吧台边看见了坐在高脚凳上的穆尘,灯光昏暗,他借着窗外的灯光,看着穆尘捻着细细的搅拌勺,漫不经心地搅着高脚杯中的冰块,半化不化的冰块有着夹杂在液态和固态之间的美,反射着些许微妙的光,发着幽暗的光。
穆尘看到他也只是微微抬了抬头,算作是问好,又低下头摆弄他的杯子。
穆尘和朱文都是他的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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