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末,我那时十几岁。
炎炎夏日的午后,一个小女孩坐在一块石阶上,望着对面阳光照射到的楼房的进出口,喝着手中刚买的矿泉水。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是小女孩的妈妈。进楼道前看到了女孩。
“玩回来了!”声音此时还很温柔,但见女孩手中正在喝着的矿泉水瓶,女人一下子变了脸。“你tmd是灵是傻啊!?你出去捡煤块、捡瓶子妈都高兴,TMD花钱买水把瓶拿回来充数!你TMD是灵是傻啊!?”
女孩面无表情,她早已对父母这样的责骂习惯了,或者说,她的心已经死了。
她今天本来想走远一点的路去捡一些煤块和瓶子去卖,只是回来的路上渴的要命,就用卖瓶得来的少许钱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在楼道处,慢慢的喝着。
她这么做似乎得不偿失,但她只想解解渴。这样的做法很幼稚。也没有人支持她。那十几岁的姑娘,从小到大没得到过母亲的赏识。而她父亲又对她。。。。。。
她们家并不穷,只是,女孩很励志,她要求自己每周末出去捡煤块和瓶子去卖。父母同意了。
尽管她的这个想法的产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想在那个充满烦恼的家里呆着,但她仍知道,无论父母怎样对她,那里始终是她的家,周末不呆在家里而是去赚点小钱,对她来讲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的妈妈,却向她丢去了那样一句话。
“你TMD是灵是傻啊。你TMD是灵是傻啊。。。”女孩无助的看着自己的妈妈上了楼,自己却一直在石阶上默念着妈妈骂她的话。
如果她去和她妈妈解释,相信她会舒坦很多,妈妈也不会生她的气,但是,妈妈对她的责骂,她一直念在嘴上。
她早已开始恨自己的父母,她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交流了。
于是,哀怨积压的太深,仇恨累积的太沉重。
这就是我,现在虽已经成了大学教授,但从不会再想和自己的父母有什么交流,他们只会摧残我的灵魂和肉体,他们死的时候我也没有回去看他们一眼。
我恨他们!!!
我差点叫了出来。
“老师,您没事吧?”眼前的范鲲惊愕的看着我。“老师,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范鲲在讲述他的事的时候,我竟然走神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哦,在听,你继续说吧。”
“大体上就是这么多事。”
什么?难道你都说完了?我都没听到。
“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很舒畅,但我是不会恨自己的父母啦,毕竟生我养我这么多年,他们也很辛苦。我会好好学习,会好好孝顺他们的。”
看来范鲲他的事确实真的说完了,不过,我没听到又能怎样,我对父母的恨谁又去听了呢,吴先嘛?哼!我承认,过去,我没有和他说起过,在他眼里,我的父母早就死掉了,这是他更容易得到我的理由。
范鲲说他原谅了父母,呵呵,敢做视梦仪吗?敢把你的梦表现给我吗?敢把你内心最直接的那种想法展现给我吗!?
“谢谢老师,我以后会好好努力的,以后也会常来看你,和老师说出这么多话,真像是朋友的关系一样,谢谢您。”范鲲这架势恐怕是又想要离开了。
怎么可以让你走。
“再坐一会吧,聊了这么多,喝点水,反正我今天给了你一天的假,咱还可以再聊聊。”我故意抻着他,顺便想办法让他睡着,现在我自己的办公室里空的,再给他灌点安眠药的话,正是视梦的好时机啊。
“不必了,我不渴。”范鲲起身,想要道别,“那么,曹老师,我先走了,假条我拿上了,下次有时间还会找您聊天的,您人真好。”他把我给他开的假条塞到了裤子口袋里。
还夸我人好?!别光夸我好啊,我的目的是你的梦。
“范鲲,你再等一下,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哦?老师要给我看什么呀?”
“来我办公室。”为了不让他再犹豫,我没特别的口头挽留他,而是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自己办公室走。
哼,见我走向办公室,我想范鲲他这小子一定盛情难却的想跟过来。
“我平常就喜好搞些新鲜物,设计个新发明什么的。”
“哦,这个我知道,老师在学校亲自指导设计了很多教学设备,我一直就知道您是一个很厉害的好钻研的人,所以,您要给我看的东西应该会很好玩,我想看看。”
哼哼,我说什么来着。范鲲就是不会拒绝人啊,自己的课业都这么被我耽误了,但他还是个只重视别人感情的白痴。
“哈,不敢当,不过可以肯定,你玩进去以后会上瘾。”
我的目的是让他先跟我进办公室,然后再想办法把他弄倒,可是后来的事却出乎我意料的奇葩。
我们进了办公室,我的思维好像因为太临时、太即兴而没什么逻辑性,我竟然先把视梦仪展示给了范鲲,这让我之后的计划很难办。但我也只好就此接着骗他。
“这个是什么?”
“我把它起名叫视梦仪,可以看见你的梦境哦。要不要试试?”我发现我之前的准备都是我想太多了,早知道事情演变成这样,当初直接在他面前展出视梦仪就好了嘛,还让我费这么多心思。
“这个太有意思了,那怎么试呢?”范鲲拿起了视梦仪上的发卡,“这东西好奇怪啊,这是传感器吗?戴在头上的吗?发卡啊,还真像是老师您的作品,哦不,这就是您的发明嘛。”
“只是,,,”
“只是什么?老师?”
“只是还在试验阶段。”我要哄范鲲听话,我要让他心甘情愿做视梦。“最近一直是自己调试的。现在也想请你帮个忙。”
“那就是说,我睡这,然后您边看我的梦边调试这个机器吗?”
“真聪明。”
“真的是这样啊。”
“现在困的话,就可以在这睡一会,做个好梦,然后还能看见哦。”
“不瞒老师,我还真的有点困了,刚刚和你聊完就是想回宿舍休息的,但是,在您的办公室,好像。。。”
“没关系,刚好算是一次实验,我还得再调试一下机器呢,刚好你还能帮助我。不过,你如果不想我不会强迫你哦,也不用像刚才说什么你现在就困了的话,我知道你是在敷衍我,我尊重你的想法,如果真的想的话,我就给你视梦。”
“视梦?”
“就是给你佩戴视梦仪,我在一旁观察你的梦,或者再帮你解释解释。你知道,我也学过心理的,梦的产生是和心理状态有着关联的。”
“这我理解,我曾经好像看过一部很悬的电影叫《穆赫兰道》,讲的就是有关于梦的。”
“你懂的倒是不少,那你应该也很了解梦这东西吧。”
“嗯,差不多。有的时候,梦反映的是一个人所欠缺的东西,有的时候又是一个人想躲避梦境里某种情况的发生。”
“你虽然说得很抽象,但我能够理解。”
“是嘛,我不是太会说话,也不会说的特别形象。”
“你们现在大学生不都是这样吗?只知道个大概,特别细致的东西又都说不上来。哈哈哈。”
“哈哈,好像是哦。”
特么的,我是真要跟范鲲成为朋友不成?
我们笑笑,感觉现在的气氛还不错,那我就更得赶紧引他上道了。
“你想试试看吗?”
“想是想,我也挺好奇的,不过我如果做梦梦到了不好的东西,会不会吓到老师啊?或者,其实我还是很害羞,我怕,那个。。。”
“别说了别说了,我理解,老师都奔40这个年纪了,什么没见过,就算你做了噩梦,我也就当是看恐怖片了,如果是好的,那我和你分享,也是件好事。不过,你可不要说,你不会做梦的哦。”
“那么好吧,既然老师对我那么好,我也就帮老师一下吧。其实老师一开始就想让我看这个吧,所以才开了那张假条,看来老师还是很信任我的,挑选我来帮您,这我当然也一百个愿意。这次有没有梦我不知道,但我会好好配合您的。”
虽然被他发现了我的意图,但他的这种理解,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多亏我引导有方。
范鲲终于被我说服了,没有再犹豫,也是确实累了,带好了传感器后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那么,我来好好窥探,不,是“大大方方”的欣赏你的梦吧,只不过,办公室的门要锁上,我可不想被谁惊扰了。
在我苦等了近半个小时后,屏幕上终于出现了画面,范鲲开始做梦了。
梦境显示的地点是在教室里,这不像是大学的大教室,像是高中的教室。范鲲正和其他同学一起听着课,讲课的是一名女老师,在讲的是英语课。
好无聊啊,难道这范鲲他还真是个学霸啊,睡觉时都在上课。
画面突然一转,变成了像是学生宿舍的场景,也是高中的,这孩子似乎很怀念高中的场景啊。
不过,呵呵,有意思的事出现了,我懂了范鲲的梦。
屏幕上有一段时间一直显示着一样东西,范鲲校服上衣的纽扣,这东西在常人眼里可能并不显眼,但别忘了,这是在梦里,是在这梦的主人:范鲲的梦里,梦境里显示着的纽扣,也就是说这纽扣在这梦里的设定,是别有用心的。
我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范鲲在梦里一直担心着一件事,就是那纽扣,因为那是一个窃听器,是这个女班主任英语老师偷偷装上去的,在范鲲梦里,他认为,他班主任故意给他装了窃听器,想听听他在宿舍,也就是他暗地里是什么样,而范鲲在他的梦里也确实是那种当人一面背人一面的人,他在课上、在人多的地方、在老师眼皮底下是一个样,像个乖宝宝,老老实实,非常优秀;而到了宿舍,跟舍友、跟熟悉的人在一起又是另外的一个样,说的话也是很低俗。而这些又都被那枚纽扣窃听器录了下来,而那个英语女老师还当众在全班把这东西给放了出来,让范鲲难堪。
这个梦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怎么说呢,我并没有嘲笑范鲲,只是觉得这孩子太他妈可爱了。做梦还能揭示这么一个现实的社会,当然了,这肯定不是他有意识地去想的,肯定是他有这方面的担忧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这我还是理解的,不过一想起他揭示了的东西,我还真是,爱死他了。
什么,你说你没看出来他的梦的意思?
那我再解释解释。
现在的人其实都像这个梦里的范鲲一样,永远都是当人一面背人一面,别说你自己不是,除非你像我一样变态,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变态。
每个人都有自己保留的一面,那些东西不便展现出来,就像范鲲所担心的一样,一旦这些自己不愿表现出来的东西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展现出来了,那你的心岂不慌慌的。像范鲲这样的还算是小事的事被人公开了也就罢了,但如果你的内心的那点事、你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那点事被别人挂在嘴边了,你肯定会崩溃。人之常情。这种东西也只有我现在在视梦仪上可以窥看下,很爽,但还是要给人一点颜面的,不能把事做死。
况且我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加有趣味的点子。
利用范鲲。
我还有很多猎物没有猎取,而且我的“改梦”的功能还没有实践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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