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升入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终于被爸妈接到了身边。那时候,家离学校很远,凭我童年不太准确的估计能力,步行大概要四十分钟。1999——数字第一次作为年份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也是从那一年,我才开始有意识地记录年份。当时,自行车,对我们那样一个漂泊不定的家庭来说,是一件奢侈品。于是,爸妈每天轮流步行接送我上下学。刚进入一个新的环境,当时的我,就像是一个误闯入桃花源的路人,观望着周围的一切,却始终无法融入进去。我依稀记得,在路上,爸妈说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跟同学相处,如何学习……而我,总是默不作声,其实,内心是笼罩着一层恐惧的。那时,怕极了通往学校的那条路。记得一个周五,因为连着下了几天雨,路上一片泥泞。爸妈不知道是被那无休止的雨天惹烦死,还是被每天接送我这乏味的工作惹烦了,都不愿意送我上学,互相推脱,最后妈妈破天荒的拿出两块钱给我打了个三轮车去学校。到了学校,校园里静悄悄的,教室的门也都紧锁着,问了看门人才知道,因为下雨,下午就让老师通知放假了。而我,当时就像一块木头,对老师的话是完全屏蔽的。于是,我踏着泥泞自己回家了。那时候,大概是很委屈的,觉得那条路长得没有尽头。之后,慢慢认识了些附近的小朋友,上下学总是和他们结伴而行,爸妈也省去了每天必不可少的任务。
2000年的夏天,弟弟也在我上的那个学校上学前班了,于是,我们就成了彼此的伴儿。 有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坐在一排铁门紧闭的商品房前的台阶上,弟弟从小就怕那些长头发、黑乎乎的人,说什么也不敢从流浪汉前面过,他说流浪汉会跑过去抓他,怕得不得了。最后我让他闭着眼睛,拉着他飞奔了过去,跑了好远,他还是不敢回头看。
弟弟的学前班放学比我们早,等我们各自都有了熟悉的朋友之后,他就不再等我一起放学回家了。那天下午放学,我准备回家的时候,在校园里意外地捡到了十元钱,比我和弟弟两个人一星期的零花钱还要多,但是我想到班主任说过“捡到东西要上交,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我坚持一定要把钱交给班主任,还幻想着老师会怎样表扬我。于是就一直找班主任,听说她在开会,最后实在等不到了,才回家。那应该是新建的路吧(时间久了,很多记忆都分裂成了一个个小小的碎片),中间凹下去宽阔的马路的是机动车道,两边凸起大概有三米高度的窄路是人行道。我听到弟弟在叫我,抬头看到他和妈妈在对面的那条路上,弟弟用他的大嗓门告诉我,一直等不到我回家,他跟妈妈来接我,我喊着我没回家的原因。然后他俩就掉头,我们一起往回走,虽然中间还隔着个宽宽的马路。最后,那十块钱也没有交给老师,被妈妈没收了。
后来,我们在那条上发现了一条干涸的沟。春天的时候,里面长出些绿油油的杂草。不知道是谁告诉我们的,那种有一层绿色包衣的、像指甲盖那么大的,椭圆形植物能吃。于是,放学以后,乐此不疲地寻找那种植物,又成了我们的一大乐趣。偶尔看到蝴蝶飞过的时候,又麻利地脱了外套,兴高采烈地扑蝴蝶。
冬天的时候,我们一群小朋友常常会边走边滚雪球,比赛看谁滚得最大。很多人都是半途而废,最后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围着一个雪球,等这个雪球破了的时候,我们也失去了对这种游戏的热情了。路过天桥下时,我们会攥个小雪球,砸桥下面悬挂着的冰柱。
再到后来,我们认识的一个男孩,他带我们从他发现的一条近道上学,那条道的确近了不少,不过却十分崎岖:要翻过一个铁门,穿过火车厂,铁路,一个小村庄,然后就隐隐约约能看到学校了。我们这些小个的孩子,都是从铁门钢筋的缝隙里钻过去,大的孩子钻不过去,都是从上面翻过去。实在羡慕他们,就央求他们,后来,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也能翻过铁门了。铁门里是一个很大的火车厂,里面还有有很多摆得整整齐齐的集装箱,有的门还能打开,我们常常在那方格子里玩捉迷藏。不远处,还有个小池塘,方方正正的,我们曾经为在里面看到了金鱼的踪影兴奋不已。我们也常常在火车道旁看火车急速飞过,震耳欲聋的隆隆声让我们不得不捂着耳朵……
如今想起这些时,脑海里总会很自然地涌现出一幅画面:一条狭窄的小路,趁着傍晚柔和的阳光向远处延伸着,熠熠生辉,反射出多少时光再也触摸不到的,唯有记忆能够永远珍藏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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