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足女

失足女

01

子夜的风呜咽着，林欣的呜咽已经不再。

她环顾四周，这个40几平方的出租屋里依然弥漫着阿健的体味。林欣颤抖的手里紧紧攥着的，是阿健留给她的那三个字“对不起”。

三年的同居时光换来的竟是这三个字：“对不起”。

下班的林欣推开房间门的时候，感觉到异样：门口平时摆放的几双阿健的鞋不见了，鞋子上面的衣架空空如也，地上扔了一件林欣灰色的外套，外套一脸褶皱的趴在地上，委屈的像要对林欣诉说什么。

来不及脱鞋的林欣冲进卧室：衣柜的门敞开着，一堆林欣花花绿绿的衣服从衣柜里流淌到地上，恶心的宛如被开膛破肚后流出的脏器，被子散乱的摊在床上，床头柜的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在烟灰缸的下面压了一张写有字迹的白纸，三个醒目的大字：对不起！林欣揉了揉眼睛，看到下面的署名：阿健。

不吃不喝的林欣在房间里度过了三个没合眼的日夜，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在这三个日夜里她疯狂的给阿健打电话，开始无人接听，后来关机。

林欣想不明白阿健为何毫无征兆的拿走了属于他的所有物品，还有他们共同的存款，她所有的银行卡也被提空。

所有的泪流干的时候，林欣回忆着阿健最近反常的点点滴滴：夜半起床客厅一烟缸的烟蒂；欲言又止看着她的眼神；时常发愣的呆滞目光；

只是让林欣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一切的背后竟然孕育着如此惊人的关乎到她的这个结局。

第六天，充满电的手机开机的一瞬，微信跳出两条信息：林欣因无故旷工已被xx公司辞退，因你的失职造成公司损失我公司暂不追究责任，扣除当月工资。望今日速来公司办理离职手续和交接事宜。

另一条是房东发来的：小妹，你们的房租马上到期，联系不到你家阿健，你的电话也打不通，我周末过去找你。或者你将下半年房租打到xxx银行卡号，接到信息速回复。

林欣打开钱夹看了看那两张红色的伟人头，平时的林欣为了攒婚房首付都是省吃俭用不舍得浪费一分钱，她的夹子里从不超过三百元。

虚弱的、林欣扶着墙站起来，接近六天她只喝了几瓶水，镜子里的自己可怕的像鬼一样。

房租、吃饭、生活，这些摆在林欣眼前的问题，让她刻不容缓、来不及继续伤心下去。死吗？死不起，父母土里刨食、勉强维持一家三口的温饱，弟弟上大学的费用都靠林欣这些年的支援。想到这些林欣洗了把脸，默默的在镜子前梳理了一下散乱的长发，略施粉黛后，林欣望了一眼镜子里双眼无神的女人，慢慢的转身走到电脑前。

02

站在林欣对面的是个22、3岁的年轻人，个子中等、长相普通，看不出什么特点。他手揣衣兜上下打量了林欣几眼：跟我走吧。出于对陌生人防备的本能，林欣犹豫了几秒后，跟在了年轻男人身后。

刚刚在网上的聊天群，林欣以800元的价格出卖了自己。

陌生男子七拐八弯带着林欣走了一段路，开始的林欣想努力记住道路，终于被路盲的她放弃了。一股听天由命的麻木感使林欣机械的跟随陌生男子进了一个单元门的房间。一间格局局促、阴暗、凌乱的房间。他们拐进左面的卧室，房门被男人随手关上。

03

一切都那么按部就班的进行完之后，林欣起床穿好衣服。

男人靠着床头点了颗烟，看了林欣一眼：钱在那个屋子的衣兜里，你自己去拿吧。

林欣没有动，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她内心的耻辱感让她无法大大方方的去拿钱。

男人慢慢吐出一口烟圈：“我在你来之前有个公安系统的哥们跟我说好，让我钓个小姐，完事之后他弄点罚款。”

男人轻轻的语气如一万面锣鼓重重震颤在林欣耳里、心上。

“我没有钱，我是第一次。”林欣努力摆出平淡的语气回答男人。

“把你的手机拿过来给我”在男人的示意下，林欣忐忑的把手机递给男人。

“他会给我父母家人打电话吗？”林欣恐惧的在心里张大眼睛看着男人，此时的林欣最担心男人看到通讯录里面的爸爸、妈妈、弟弟。悔意如溃堤的大水漫过心头。林欣后悔自己如此鲁莽的走上这条路，如果说比阿健的失踪、甚至比死更可怕的，就是丢人。若是让父母、弟弟知道林欣做了这种事，林欣能选择的唯有一死以掩盖自己的耻辱。

所幸的是，男人拿着林欣的手机左右看了看，就还给了她。

飞快的，林欣在心里盘算着。现在唯有取得男人的同情，让他放弃那个念头。

“我刚被男朋友无故抛弃了，他还带走了我所有的钱”林欣观察着年轻男人的表情，继续讲道“我真的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我的房租周末就到期，单位因为我这些天的旷工开除了我，我真的是个良家妇女，实在没办法才想到这么做的。”

男子坐起身，打量了一眼林欣：“如果刚才我让你自己过去取钱的时候，你过去真取了，那你今天就完了。”“现在外面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小姐3、4百块钱就可以，而且还什么都能做，你凭什么要800啊？你值那个价吗？！”

“我真的是第一次，我不知道什么价格。”

“像你这样的，应该找个岁数大的老头包养你”男人看了看林欣道。

“我想打你可以吗？”

听到男人这句话的林欣心里一惊：“我该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态吧？！”新闻里报道的小姐随客人出台被杀害、虐待的新闻一股脑涌入林欣脑海。

“不可以。”林欣平静的回答男人。

男人又侧身躺下，“那你帮我办一件事吧。”

林欣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男人。

“明天早上你去某某路的肯德基，进去后找一个叫佳佳的女孩，然后你骂她一顿，或者打她一个耳光，就说你是别的男人的老婆，她勾引你老公。”

“你们怎么了？她伤害过你吗？”

男人又点了一颗烟“嗯，她花了我点钱，然后又不跟我了。我得磕碜磕碜她！”

“好的，这个忙我肯定帮你。是不是不能打得她太疼？”林欣问男人。

“嗯，你让他丢丢人就行了。”

“看来你心里还是喜欢她，心疼她的。”

男人沉默了。

“你知道刚才你冷静的态度救了你吗？你那么冷静的不同意我打你，所以我放弃打你的念头了。”

“哦。”林欣的心里嘘了口气。

这时候，男人的电话铃响了起来。男人起身到方厅去接电话。

“这女的没啥钱，穿的也不好，手机也可破了……”林欣依稀听到男人这几句。

看来男人打算放弃原计划了。

林欣思忖着先把男人求她办的那件事当诱饵稳住男人，再想办法脱身。

男人回到房间的时候，林欣对他说：“你那件事包在我身上，肯定给你办好。”

屋子里的气氛已经不再那么僵硬，林欣和男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夜深了，男人打着哈欠翻身睡了。

林欣提起鞋子，蹑手蹑脚的拉开卧室门，在方厅里她正弯腰轻轻去拉门栓的时候，突然被男子从身后一把抱住：“你想跑！”

林欣的头轰的一声：完了！

男人和女人扭打到一块：“放开我，让我走！”

最后，林欣的手被男人控制住“想走也可以，你看着比我大那么多，咱俩今天你占了我便宜，你得留点压床钱吧！”说着，男人腾出手来抢林欣的包。

“我只有二百块钱了，都给你！”

林欣从那阴暗房间逃出来的时候，已身无分文。

阴冷的长街几乎没有行人，一盏昏暗的路灯将微弱的黄光投射到面包石的路面。

林欣踉踉跄跄的奔跑着，她觉得这是上天在对她的一个警告：当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给了她一次这样的警醒，让她知道这种事多么暗潮汹涌、隐伏着危险。让她看清在那么一瞬自己随时置身悬崖身败名裂。

远处的天边露出一丝微光，一座不打烊的酒楼出现在晨光的懵懂里。林欣驻足在这座酒店门前，那是一则招聘广告：服务员，包食宿，月薪3000……

林欣对着门前的玻璃拢了拢凌乱的头发，理了理衣服，毅然向这座招聘的酒店大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