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埃及象形文字传奇
29. 古埃及教育与学校
我们把镜头再次拉到底比斯的拉美西斯神庙(Ramesseum),奎贝尔发现文学作品《斯努荷的故事》莎草纸的地方。自1991年以来,在法国学者克里斯蒂安·勒布朗 (Christian Leblanc) 的领导下,法国-埃及联合考古团队一直负责拉美西斯神庙和神庙周边地区的持续挖掘和修复工作。
拉美西斯神庙圣殿勒布朗早年毕业于卢浮宫博物馆,获埃及学博士学位;然后又在里昂大学读了文学与人文科学博士学位,是名副其实的双料博士。他带领考古学者们,从拉美西斯神庙圣殿开始清理。圣殿由三个连续的房间组成。第一个房间的天花板上装饰着星体场景,第二个房间只留下很少的遗迹。第三个房间用泥砖建造的巨大储藏室向寺庙周围延伸,在废墟里发现了古代书吏学校的痕迹。根据发现的陶片和纸莎草纸,勒布朗首先找到了“图书馆”,分析文字后发现此处有教科书和学生写字板等文物,确认这里正是所谓“生命之家”的遗址,其历史可追溯至B.C.800年前后,说明那时的古埃及已经进入到了后王朝时期(21-31王朝,约B.C.1085—332年)。
法国学者克里斯蒂安·勒布朗生命之家(埃及语音译pr-ˁnḫ)是古埃及的书吏学校,既是教育机构又是学校教育的场所。不过也有学者认为,古埃及有两种不同的教育场所——书吏学校和生命之家。书吏学校似乎是学生学习的第一阶段,学校地点并不总是固定,可能在户外进行。学生主要学习象形文字的阅读和写作(包括文法修辞和说话的规则)、地理、代数和几何。还有一些证据表明在新王国以后的学校学习外语,这一事实对应于埃及帝国时代和埃及外交关系的扩展。生命之家则是古埃及大小城镇的官宦和富人送子女学习顶级职业的地方。它是祭司深造的地方,是学习医学的地方,是教授解梦的地方,也是精英子弟学习经济、法律、天文、地理、数学等学科的地方。生命之家并不多,迄今为止,包括拉美西斯神庙在内,埃及境内仅发现了两个与神庙同在一处的遗址。简而言之,书吏学校和生命之家似乎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
书吏学校与生命之家,左上为生命之家的象形文字在古埃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学习读写,全国95%以上的人都是文盲,只有少数被称为书吏的人拥有文化知识,因此,古埃及学校就被直接称为书吏学校。尽管有专家认为绝大多数的书吏是男性,但也有少数女性医生的证据。这些妇女首先应接受书吏培训,以便能够阅读医学文献。在大多数情况下,今后成为书吏的首先是书吏的孩子,或者是官员和富人的子女。虽有工匠也能将其子女送入学校,但实属凤毛麟角。学生大约在 5岁左右进入书吏学校,通常需要接受4年以上的学习。在13或14岁时,少数学生还要为他们将来在当地和国家机构(如宫殿或寺庙)的职业生涯接受实践培训。
书吏学校的学生由于书吏承担了初级“公务员”的所有职责,包括档案保存、税务会计、工程管理、建筑项目实施,甚至通过监督军事行动,保障战争供应,所以书吏学校不仅要教授学生阅读和写作,还包括教授数学基础知识等。
在书吏学校,上课的学生们一排排坐好,教材放在衣服的下摆上,诵读熟记于心的文章,直到能把符号、词语以及语法结构一一对应,然后再阅读理解全文。所有书吏都要学习僧侣体,现存的能辨认出的训练教材也多是僧侣体书写的,可见书吏学习的是最具实用价值的文字。只有将来可能成为祭司的人才需要学习圣书体。学生们要花费大量时间来抄写数百个象形标志,直到他们把它们写得足够好,让他们的老师满意为止。这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有的学生并不喜欢这种工作,他们会因为逃课或不做作业而受到惩罚。
书吏学校的教与学下图是一个学生抄写的练习板。在板的左侧,你可以看到古埃及学生如何使用网格来绘制图形。在板的右侧,可以看到学生多次复制一个象形文字的情况。
学生抄写文字的练习板当然,书吏学校首先必须对学生进行“立德树人”的教育,他们的“德育”就是向图特神祈祷。图特是所有书吏的“祖师爷”,就像中国古代的孔子一样。古埃及的教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似乎与现代教育非常相似。老师要求学生背诵课文并布置作业、讲课和评分作业,而学生则尽力避免做过多的事情。许多老师抱怨学生的懒惰习惯,但并不给学生“减负”,而是要求他们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学习失败时向图特祈祷来提供灵感,获得学习技巧。这一点,可以用阿纳斯塔西五世 (Anastasi V)莎草纸祈祷文来证实。莎草纸上写道:请到我这里来,图特,高贵的神啊,请你提供建议,让我的书写变得更加熟练……
阿纳斯塔西五世(Anastasi V)莎草纸 书吏学生向图特祈祷德育教育的内容也能从学校的教科书中反映出来。书吏学生被要求抄写更为古老、经典的指定教材,包括埃及语经典文献《斯努荷的故事》。前面的证据表明,这个作品就是教导学生何谓埃及人。更流行的教材还有《兰辛纸莎草纸》(赞美书吏职业的文本)、《职业讽刺诗》、《阿蒙涅姆赫特一世的教谕》等。所有的教材文本都有着双重目的,既要传授阅读与书写方法,又要教导学生书吏与管理职业中的行为规范,阐明书吏的职业道德准则。懈怠者会被拷打后背,醉酒与嫖娼者则成为反面典型。
例如,有一篇皇家书吏对学生的指示信(教材)写道:“投身于书吏这个崇高的职业,你会发现它很有用。你会被你的上司提拔,被派去执行重要任务。热爱写作,远离舞蹈,然后你将成为一个有价值的官员。不要渴望在沼泽灌木丛林用投掷棒追逐玩耍。你白天用手写字,晚上背诵,与卷轴和调色板成为朋友。它比葡萄酒更令人愉悦。写作胜过一切职业。它比面包和啤酒更令人快乐,比衣服和药膏更令人愉悦。”
兰辛纸莎草纸是赞美书吏职业的文本选集,新王国时期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埃及艺术部的研究人员凯瑟琳·罗瑞格(Catharine Roehrig)根据博物馆馆藏的木制粮仓模型,形象地描述了一位名叫华(Wah)的书吏的学习生活,这些模型是在华的墓葬中获得,很可能是他生前自己雕刻。这些模型构成了迄今为止发现的最精美、最完整的陪葬场景。
华之墓:带有书吏的粮仓模型,B.C.1981-1975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大约在B.C.2005 年,一个名叫华的男孩出生在上埃及底比斯。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华开始进入学校,学习如何成为一名书吏。学习写作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主要是通过抄写标准的宗教文本、著名的文学作品、歌曲和诗歌来完成。华可能已经掌握了圣书体象形文字和草书的僧侣体文字,记住了数百个符号,学习了具有特定意义的知识:哪些代表声音,可以用来拼写单词;哪些是限定词,提供有关单词词义线索的符号;或者可以用不止一种形式来使用文字符号。他练习写作象形符号, 了解正确的大小和相互之间的间距。他还学会了混合墨水和用芦苇制作画笔,因为埃及手写文字就是一种绘画方式,最优秀的书吏将发挥个人的书法风格。
在华年轻的时候,也许是在他接受书写训练完成后,华前往一位富有的底比斯人庄园工作,这位富人最终晋升为“掌玺大臣”——法老宫廷中最有权势的官员之一。华开始作为一个较低级别的书吏,帮助记账和写信. 最终,他成了庄园库房的主管,管理粮仓业务。最后,华升职为负责监督所有农产品的储存和税收的缴纳,以及粮食、布料和其他产品的发放。
华的故事就是一个古埃及书吏“学而优则仕”的典型范例。
学校毕业后成长的书吏目前还没有更多的证据表明生命之家(大学)的学生是如何进行学习的。但通过已经出土的“教材”可以发现,古埃及的高等教育似乎是“以职业为导向”,老师与学生采用师徒制教学,为精英阶层的年轻成员做好进入宫廷文职、祭司和军事领域等各种职业的准备。
目前已经出土的莎草纸文献,已经可以说明职业导向的学习科目和学习方法。
例如,著名的莱茵德数学莎草纸(Rhind Mathematical Papyrus)就是一组数学练习题的范例。它以苏格兰考古学家亚历山大·莱因德 (Alexander Rhind) 的名字命名,他于1858年在埃及卢克索购买了这套纸莎草纸。数学莎草纸可追溯到埃及第二中间期,由书吏阿蒙斯(Ahmes)撰写。这份手稿以僧侣体书写,高 33 厘米,由多个部分组成,总长度超过5米。
莱茵德数学莎草纸局部,大英博物馆数学莎草纸提出了各类数学问题。第一部分包括21个算术问题和 20 个代数问题的集合;第二部分由几何问题组成,如计算圆柱形和矩形粮仓的体积。最后六个问题与计算金字塔的斜坡有关——这是金字塔建造的基础知识,然后要求在下面作答。如此一来,书吏可以看到整个计算过程中的每个步骤,并自己练习计算。学习目标还要求掌握分数的运用。
再例如,埃德温·史密斯医学莎草纸(Edwin Smith Papyrus),著名的古埃及医学文献,以 1862 年购买它的埃德温·史密斯的名字命名。莎草纸是一个长4.68米的卷轴。正面有377行,而背面有92 行,文字书写于B.C.1600年。
埃德温·史密斯医学纸莎草纸,纽约医学院收藏这份据说是讲述军事外科手术的文件,描述了48例受伤、骨折、伤口、脱臼和肿瘤病例。每个病例都详细说明了损伤的类型、患者的检查、诊断和预后以及治疗方法。这些案例根据器官和治疗的次序排列,如:首先解决头部受伤,然后继续治疗颈部、手臂和躯干受伤。每个案例标题都详细说明了外伤的性质,例如“对头部裂开的伤口进行治疗,若该伤口已渗透到骨头并裂开头骨如何处置”等等。因此,这个纸莎草文献十分适合于医学教学,可能就是古埃及的医学教材或实用手册。
表示大脑或头骨的象形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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