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荒原上一粒等待爱情的种子,一阵春风拂过我的脸颊,我的心头发了芽,可春风吹过了,就再也不回头。
1.
她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害怕极了,背后渗出一层又一层冷汗,夜色已经降临,40平米的房间里黑漆漆的只剩青淮一个人,窗外印着幽幽的几点亮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睡前没有锁门,不寒而栗。
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摸到手机,快点找到室友毕冉,让她快点回来陪她。
此刻她变得脆弱无比,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她宁愿关起门一个人与困难死磕,永远伪装成独立强大的形象,但面具戴久了会深深地嵌入皮肤里,变成身体的一部分,她已经无法坦然面对真实脆弱的自己,当真实的一面被揭露时,她必需经受撕扯掉一层皮肤的痛苦。
她爬起来,埋头痛哭,醒来的那一刻的孤独阵阵心痛如蚀。空落落的房间,黑幕一样寂静的夜,她无法冷静下来,眼泪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没人理解她为什么哭的这样撕心裂肺,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在噩梦里惊醒,醒来发现自己无依无靠,无助感狠狠地击打着她的心,她崩溃了,她的眼泪是对自己的同情——伪装强大却被自己的脆弱出卖,还有一颗极度渴望被爱悲怆的心。
你尝试过这样的感受吗?在一个午后沉沉睡去,突然又在噩梦中惊醒,此时你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被恐惧感包围,无助到极点,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在大河里垂死挣扎,没有人听的到你的呼救,你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命运的手,把你的头按入河水里,伴随着几声水花的扑腾声,然后窒息死亡,安静沉入冰冷的河水里。
真正让人绝望的不是生活中的苦难,而是无助,人可以遭受很多苦难和挫折,即使命运是未知的,人们依旧用意志去顽抗,但是人一旦感到无助,失去信仰,人就绝望了,就真的垮了。
这是她无数次噩梦之后惊醒,习惯性重复同样的动作——打开李佳树的微信对话框,但她和李佳树的关系算什么呢?她凭什么找他呢!
她知道李佳树再也不会秒回,也不会安慰她别怕,她最后发了句轻松又略带嘲讽的话:“今天看剧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被噩梦吓醒,我竟然会害怕,太不像我了,哈哈!”
青淮哭的累了,她扔下手机,又闭上眼倒在床上睡觉,这一次她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灯,尽管刺眼,但她渴望用光亮来驱走恐惧,企图唤醒自己清醒的意识——她是独立而强大的。她又带上了面具,恢复成她习惯的样子。
2、
青淮和李佳树认识七年了,彼此相携着一起七年,七年时光把李佳树刻进青淮生命里,放弃李佳树对青淮来说,就和卸下一条胳膊一样痛苦,只有留在李佳树身边,她才是完整的自己。
未曾相逢先一笑,相遇便以许平生。青淮性格孤僻,不愿意亲近任何人,不爱笑,李佳树是她第一个朋友,她永远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李佳树笑容温暖的对她伸出手,把她从嘲笑中解救出来。
青淮四岁时父母离婚了,他们谁也不要青淮,各自组建新的家庭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青淮被外婆抚养长大。
青淮外婆干活累的干不动的时候,她就骂:“你爹青泽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亲生女儿都不要,你娘也不要你,现在她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了孽?一个寡妇养大了女儿,女儿一走了之,现在还要养替女儿养孩子……!”
青淮外婆用她那张皮肤黝黑,一到冬天就皮肤皲裂的粗糙大手愤怒地打在秦淮的背上,青淮一动不动的让外婆打,外婆打着打着就哭了,然后流着泪又把秦淮抱进怀里,咧着嘴哭:“我苦命的孩子啊,只能跟着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婆受苦,外婆对不起你!”
七八岁的青淮,不哭也不闹,而是伸出小手去擦去外婆眼泪,劝她:“外婆你别哭,青淮和外婆在一起一点都不苦。”
外婆这一双布满老茧的宽厚大手,既打过青淮,又在无数个深冬的清晨张着皲裂的口子,为青淮洗过脸,刺痛了秦淮的皮肤,被热水浸湿后,泛着扎心的红色。
小时候青淮就不爱说话,不像其它的同龄孩子总是凑在一起追逐打闹,她帮助外婆干农活,做家务,空暇时间她一个人呆着,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呆呆的望着热闹的人群走过,抚摸睡着的大黄狗。
高中青淮去了县城读书,这座县城有个好听的名字——同乐,她走之前,外婆给她做了两身新衣裳,叮嘱她:“好孩子,一定要好好学习!”
青淮捧着衣裳,懂事地对外婆说:“我穿旧衣服就好了,看您赚钱那么辛苦,我真的好难受。”
外婆把青淮搂进怀里,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说:“我们青淮长大了,要穿漂亮的新衣服,外婆才开心呀!”
来这里之前,她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一个朋友,会多一个人在乎她的感受。
这座县城储存着她的宝藏——李佳树,来等待她的发掘。
受惯了同年人的嘲笑和白眼,十岁被人称作“没人要的孩子”,十三岁被人嘲笑“穿补丁的衣服”,十六岁被人谩骂“乡巴佬”。她变得孤僻冷漠,除外婆之外她谁也不愿意亲近。她像一座冰山,李佳树是光芒万丈的太阳,温暖她的一整个青春。
3、
青淮渐渐发现自己和这个县城里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的世界青淮一无所知,衣着简陋的她与这个繁华的县城格格不入,同学聊着小提琴、舞蹈,服装款式,而她还在为生活发愁。
四个衣着靓丽的女生把青淮围起来,其中一个身形修长的女生穿着白色连衣裙,唇红齿白,肤若凝脂,像高贵的公主。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睥睨青淮,用鼻子发出浮夸轻蔑的声音:“你们看看她穿的都是什么破衣服,真是没见过这么土的,乡巴佬!”
其他三个人嘲讽的笑着:“可不是吗,没有见过这么土的,要不要我们送你几件漂亮的新衣服!”
青淮低着头没有理她们,放在桌肚里的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地响,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李佳树冲过来愤怒地对张淑涵大吼一声:“张淑涵,你又在干什么!”
张淑涵瞬间脸涨的通红,其它三个女生识相的悄悄离开现场。
李佳树俯视着她,对她伸出右手,脸上带着能够救赎世间万物的笑容,对她说:“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好吗?”
她抬起头来盯着李佳树,眼泪模糊了双眼,晶莹的双瞳像碎了一地的月光。
李佳树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久,她只觉李佳树的笑容像一道光,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最后他主动握住她的手说:“走吧,走吧,外面太阳很暖和。”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出了教室,张淑涵脸色难看极了,恼羞成怒地冲着李佳树背影大喊:“李佳树,你这个疯子,你疯了!”
同学诧异地看着李佳树和青淮,然后又把同情的目光投向张舒涵。
在同学们眼里张舒涵和李佳树是郎才女貌,半路杀出来一个青淮,此时此刻张舒涵就是被抛弃了,他们奔跑的背影仿佛在众人前扇了张舒涵一个响烈的耳光。
他拉着她奔跑,她觉得耳旁秋风的呼啸声都是温柔的情话,身上是充沛的阳光,脚底是柔软的土地,青草散发着迷人的芳香,一瞬间她忘记了悲伤,看着眼前男生高大的背影,忘情的跟着他的脚步,奔赴未知的前方。
她心想“未曾相逢先一笑,相遇便以许平生。”李佳树,如果是你,只要你愿意握住我的手,我将愿与你奔赴任何未知的远方。”
他和她来到操场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上,有绿油油的青草和姹紫嫣红的野花,还能看见校外的小村庄。
他们在草地上坐下来,李佳树露出温暖的笑容,问她:“你还好吗?你想家吗?”
青淮红着眼睛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李佳树看了看手表说:“还有两分钟上课,你还回去吗?”
青淮摇了摇头,李佳树对她笑着说:“张淑涵的话,你不用理,她是个孩子心性,本质不坏。”
青淮酸楚的眼泪涌上来,突然李佳树手足无措地举起白衬衣的衣袖,朝她递过来,他红着脸对她说:“你擦擦眼泪吧,我没有随身带纸。”
她轻轻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没事!”
他腆着脸问她:“我们算朋友吗?”
她沉思了片刻,开口说:“我没有朋友……”
李佳树失落:“这就是拒绝我了吗?”
她眼睛红红的看着李佳树,随后努力对李佳树笑了笑,她说:“如果你愿意,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李佳树垂下头,声音沉沉的:“青淮,你悲伤的笑容让我绝望的想哭。”
李佳树对她敞开怀抱,青淮想起了外婆,她一头扎进李佳树怀里,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没事,没事,我是你的朋友啊,每个人的心底都潜藏着一条悲伤的河流,你不用告诉我,但我愿意自己来慢慢发掘。”
青淮:“这里阳光真暖和。”
4、
高中三年,因为李佳树,青淮变得开朗起来,但她的笑容也仅对李佳树一个人。
在别人面前她依旧是一座冰山,在他面前她才是快乐的青淮。
他们像被一根绳紧紧系在一起,无论对方走多远,他们都不会害怕对方会离开。
李佳树发现小区门口的梧桐叶变黄了,他想拍一张给青淮看;家里的泰迪妞妞又胖了一点点,他想马上告诉青淮;早晨喝到的牛奶非常新鲜,他想告诉青淮;李佳树突然发现大事不妙了!他是真的喜欢青淮!
李佳树试探性地问她:“青淮,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们算什么关系?”
清淮对他笑:“你傻吗?你对我当然很重要呀!你是我的蓝颜还是知己,只有你懂我!”
李佳树垂下头,闷闷的回了句:“好,可是我爱你呀!”
青淮的心动摇了,她是喜欢他的,但她不能说。
青淮哈哈大笑,她说:“开什么玩笑,我能不知道你喜欢我吗?我也很喜欢你呀!可是我们就像亲人一样互相喜欢不是吗?”
李佳树沉默了,最后他落寞地对青淮敞开拥抱,像他们成为朋友的第一天一样。
青淮依偎在他怀里,眼泪像梅雨季节密密麻麻的雨水。
她的父母也曾轰轰烈烈的爱过,也信誓旦旦的许下海誓山盟,可是父亲背叛了母亲,他们为一点共同财产争得头破血流,情深意重都化为虚妄的昨日泡影。
青淮比谁都害怕失去,李佳树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她无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但是啊,爱情不是长久的,爱情是荒野上的春风,吹过了,不等小草长出新芽,就走了!而只有亲情是长久的,她更愿意他们像亲人一样相处,亲情是土地,将永远陪伴小草,从发芽到成长再到枯萎,最终草还会凋零为尘埃,进入土地里,永不分离。
高中毕业以后,他们去了不同的大学,青淮去了沈阳,他留在南京。
李佳树始终没有放弃,他对青淮表了无数次白,无论是诚挚动容、还是深情款款,无论浪漫感人,还是玩笑自嘲,青淮都当做玩笑拒绝。
他明白他们被一根绳紧紧系着,无论两人分开多远,谁也不可能真正离开对方,像亲人一样做最长久的朋友是青淮的选择。
他们依旧每天遇见新的事物总要第一时间分享给对方,发一些魔乱舞的表情包,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见闻,可是两个人谁也没说一句“我想你。”
有一天她转身发现李佳树已经不在原地等候她了,第一次她感到恐慌,失落,郁闷。
读大二时,李佳树对她说:“我和张舒涵在一起了,我等了你五年,我不想再等了,张舒涵一个女孩子追了我八年,我不能再辜负了她。”
她控制已经颤抖的嗓音,努力假装轻松,她在电话里笑:“挺好的呀,你终于不是单身狗了呢!祝福你们,幸福美满!”
挂断电话后,她苦涩的笑容凝固在她悲伤欲绝的脸上,眼泪冲破了眼眶,她感觉心像被刀绞一般疼痛,她撑不住,捂着胸口瘫坐在冰凉的大理石上,泪如雨落。
她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留下红肿的一双杏眼。瘦弱的身体靠在墙角,好像一把随时会倒塌的干柴。
她想起,多年前的一个下午,李佳树带着可以救赎世间万物的笑容,第一次对她伸出手说:“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好吗?”
又想起父母在自己面前大打出手,咒骂对方怎么不去死,互相诋毁的样子。
她撑起嘴角,悲伤的笑容让人绝望的想哭。这五年时光,爱情只能是她仰望过的星辰大海。
5、
她又开始不断地做噩梦,从父母走后,她总是半夜从噩梦里惊醒,睡觉时总要抱着外婆的一只胳膊才能安心。
她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她害怕极了,背后渗出一层又一层冷汗,夜色已经降临,40平米的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青淮一个人,窗外印着幽幽的几点亮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睡前没有锁门,不寒而栗。
以前凌晨四点她从噩梦里惊醒,她打开微信对李佳树说:“我梦见僵尸了,我梦见自己快死了,我好害怕。”
李佳树马上打电话过去说:“没事,别怕,没事的,你后不后悔没有梦见我,我可以在梦里帮你打僵尸!”
她说:“我要梦见你了,就让你一个人打僵尸,我先闪了。”
李佳树说:“没事,我一个人应付得了,你只管跑就行。”
她被李佳树三言两语逗得笑了,安心的握住手机睡着了。
李佳树就在电话那头听着她的呼吸声,失了眠。他多想飞奔到她身边,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借一个胳膊让她紧紧抱住,再哄她安心入睡。
李佳树和张舒涵在一起后,她明白,如果她和李佳树继续无话不说就是暧昧,她不会打着蓝颜的幌子,再多和李佳树多说一句话。
青淮又变成了五年前还没遇见李佳树时样子,她孤僻少语,冷漠疏离,外人面前永远一副独立强大的样子。
她的蓝颜是她爱的人啊,但爱情是她这辈子只能仰望的星辰大海!
青淮哭的累了,扔下手机,又闭上眼倒在床上睡觉,这一次她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灯,尽管刺眼,但她渴望用光亮来驱走恐惧,企图唤醒自己清醒的意识——她是独立而强大的。
她又带上了面具,恢复成她习惯的样子,但她没有睡着,她赤脚从床上爬下来,脸色苍白,头发松松散散的披在肩上,她走出房间打车去苏州河。
夜晚的秋风猛烈的呼啸着,肆意杨起她的长发拍打着她的脸颊,眼泪再一次模糊了双眼,她独自黯然神伤的行走在热闹的人群里,她静静地行走在苏州河畔,纤瘦的身体好像要被风拦腰折断。
沉闷的一声扑通,她开心的笑着纵身跳进了苏州河里,这一次她不像每次做梦一样,努力挣扎着活下来,她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缓缓沉入了水底。
她太累了,她想过多少次死去,可是她不能死,外婆舍不得她死。现在外婆死了,李佳树和张舒涵在一起了,她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她太累了,现在她终于卸下面具面对真实脆弱的自己,再也不用去伪装坚强,她要去陪伴外婆,她已经太久没有抱着外婆的胳膊入睡了。
她多爱他啊,但她不能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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