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好啊,我叫江禾。”
江禾的声音就像夏日里在阳台上晒着太阳的橘子味汽水,她朝我伸出手,露出明晃晃的笑容。
那时候,我刚上大学,鼓足十分勇气才来面试文学社,她是社长,见我局促不安躲在角落,脸上十分不自信的样子,她主动出击。
面试的内容是半小时写一篇小作文,当时教室有几十个人,闹哄哄一片,我写的特别差,心想肯定过不了。
没过几天,江禾加了我的微信,她发一个笑脸,说:“同学,恭喜你通过我们的考核啦,这周三晚上七点明德楼503开会哦,记得准时到哈。”
从小到大,我运气极差,小学考试59分,中考差一分上重点高中,再来一瓶这种好事从来没发生过在我身上,走在路上也会无缘无故被石子绊倒摔个狗吃屎。
可想而知,当江禾给我发这条消息时,我有多欣喜若狂,恨不得在宿舍做十个托马斯全旋再倒立然后冲出宿舍在操场上自由的奔跑。
平复下心情后,闷骚如我回了江禾一个字,“嗯。”
后来江禾说,就是我这种冷淡禁欲(其实就是装逼)的气息莫名吸引她。
刚加入社团那段时间,江禾帮了我很多忙,我喜欢写故事,她教我找定位,写大纲,设计剧情和人物性格,我想收集素材,她带我去聚会,认识朋友,还策划过一个吐露心声的活动,收到八十五个匿名投稿。虽然后来我还是一个屁也写不出来,但我和江禾的革命友谊在日常鬼混中慢慢升温。
扪心自问,江禾性格开朗,热心善良,社团里有很多男生追她,明地里暗地里,我所知道的粗略一数就有七八个。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除了这张长得还算不错的清秀小白脸,一米八又瘦又高比其他人多呼吸新鲜空气之外,一无是处。
江禾要是能看上我,那她绝对是瞎了狗眼。
02
团建那天,天很明亮,一群人风风火火坐高铁去厦门看海。
江禾走路慢,总是落在队伍后面,举着相机到处拍照。
她在中山路喝花生汤,喝的急呛的面红耳赤,我给她递早早买好的维达纸巾。
她在厦大猫街拍照,硬是要拍那只傲气高冷的黑白奶牛猫,我冒着被抓伤的风险把猫儿抱在我肩上让她尽情拍个够。
她在白城踩沙子,初冬的海风有些冷,我把围巾取下裹在她脚上,她迈腿撒欢踩的高高兴兴。
临走前的中午,是大太阳,江禾又落在队伍后面,我给她买了瓶橘子味的汽水,往右拧开,哧拉一声,顶端有水泡在沸腾。
“走这么累,喝点水。”
江禾没有接,她忽然停在原地,微微歪头朝我笑,眉眼弯日光倾城,照的眼前人明媚刚好。
她笑眯眯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我鬼使神差,用力点头,“是。”我发誓,这应声的速度绝对比我百米赛跑的速度还要快。
但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这个胆小鬼,我怕这声是说出去,我和江禾连朋友都没得做。
江禾抿嘴,她两手放在身后,风吹起她的黑长发,明眸皓齿。
“这么巧,我也喜欢你诶。”
江禾,我错了,你的狗……..哦不,你的眼不瞎,一点也不瞎。
3
和江禾在一起的三年,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时光。
她就像一朵向日葵,不管发生什么事,眉眼永远弯弯,对生活永远热爱。
那时候真好啊,有大把大把的时光给我们浪费。
我们腻在宿舍楼下,无视他人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我去蹭她的马克思主义课,两人躲在最后一排,桌底下手十指相扣。
我们吃遍学校周围的奶茶店,去图书馆一起看书,校园小径一起散步。恨不得时间慢点,再慢点。
社团聚会,我们必定会被起哄,有人开玩笑问,“你俩这么恩爱,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涨红脸,偷偷望江禾一眼,她喝了点酒,情绪有些高涨,脆生生喊,“毕业后就结,到时候你们都要来敬酒,一个也跑不了。”
酒后的江禾很豪迈,还多了一丝傻气,聚会结束后我送她回宿舍,她抱住路边的电线杆哭着说:“不管,你是我的,你永永远远都是我的。”
后来,每次见到那根电线杆,我都偷偷踢它一脚,心里嘀咕,你才不是她的,我才是!
4
旁人都说,江禾是真爱惨了我,要不然我一穷二白,她怎么会和我在一起这么久?
甚至毕业后和我一同租在300块的砖房瓦屋,下班后买5块钱的青菜土豆一顿煮,她都甘之若饴。
可我真是混蛋,没能注意到她的身体越来越瘦,她光滑的皮肤因风吹日晒变得粗糙,她的眉眼因奔波的生活变得憔悴。
那个闪闪发光的江禾,不见了。
可她依然憧憬有我的未来,很多个夜晚,入睡之前,她抱住我,一遍又一遍计划我们的将来。
只有那时候,她被生活渐渐磨暗的眼才迸发出一点光亮。
我很愧疚,我没能给她过上好的生活,哪怕我已经早上五点起床去做兼职,一天打三份工,晚上十一点回来,透支我的身体和全部精力。
新年,我去江禾的家里拜年,她家很宽敞,很明亮,就像她一样。
“三年之内在城里买一套房,全款,我就把女儿嫁你。”临走前,江禾的父亲和我说。
“好。”这大概是我这一辈子说过最不要脸的话。
城区的房子一平两万多,一套房子下来,最低也要一百多万。我掰开手指数了数,我现在每年工资十万左右,假设我贷款借钱付了首付,需要还四十二年的房贷。
四十二年,当我计算出这个数字,江禾正在我身边睡的香甜,我有些鼻酸。
我想给你一个家,可我什么都没有。
江禾,我是一个胆小鬼,我怕了,我真的怕你跟我着受苦。
5
大多数人的生活是平淡的,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没有曲折的故事,毕竟生活两字,就已经够折腾人的。
故事说到现在,其实我和江禾已经分手整整三年。
就在昨晚,她结婚了,新郎不是我,妈蛋,没我高也没我帅。
可她的笑容明晃晃,像第一次见到我那样,让人想起橘子味的汽水。
那个嚷嚷着'你永永远远都是我的'姑娘,到底还是成为别人的妻子。
我想起有一年夏天,我拎着刚买的一大堆她爱吃的零食走在后面,她在前面一蹦一跳。突然她回过头,迎着夕阳随风吹起一头染了霞光的发。
“我们以后会结婚吧?”
“会,肯定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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