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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不曾负江山，江山为何忘红颜。
1
父亲看我到了及笄之年，给我定下一门亲事。
对方是一位年少将军，裴家长子，据说是长相和人很是匹配，一颗心里充满欢喜。
翠儿说：“姑娘，裴家儿郎忠良之后，定然可靠，只等着以后当将军夫人了。”
翠儿是我的贴身小丫头，是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里，被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
当时冻得浑身发紫，大有活不下来的架势，我看到以后，就抱进了我的房间，在金丝暖被里捂了一夜，天亮后悠悠醒转，然后就成了我的贴身陪伴者。
因为翠儿忠实本分，深得父母喜欢，她也就在家里来回穿梭，很是随意。
关键是，能够从不同的人那里，听到不同的消息，然后带来给我。
使得我即使闭门不出，也洞晓外面许多事儿。
2
收了裴家的聘礼之后，父亲把我叫到身边，谆谆叮嘱说：“嫱儿，你该知道，这门亲事，父亲也是付出了代价的，我拿了九曲连环，才换来的这门亲事，你要珍惜，不要轻易坏掉才是。”
我吓了一跳，九曲连环，这是奶奶当年的陪嫁，据说牵涉到一个宝藏，是许多人争着想要的宝贝。
我抬眸看着父亲：“为了我，你舍得把这个拿出去？”
父亲抚着我的发梢，悠长地叹息了一声：“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有什么舍不得，只要你日后能过得平安喜乐，那就是值得的。”
我抬头看着父亲，一字一板地承诺：“父亲，我一定会幸福的，你放心！”
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是觉得他作为年少将军，应该不差吧？
自以为是的判断，我就给父亲立下了保证，断言自己会幸福，不让父亲担心。
3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遇到逢年过节，裴家都会送些礼物过来，大大小小一大堆，爹妈的，我的，都有。
作为回礼，我也会带上翠儿，带着一堆礼物，前往裴家去，以长媳的身份，给裴少将军的父母行礼，叩拜，进到做人儿媳的本份。
其实，在我的观念里，没有成婚，是不必要如此的，可是，爹说订婚了，基本就是裴家的人，礼数不能废，我就听话地去。
记得第一次去裴家，裴母拉着我的手，盯着我的脸，端详了许久才开口：“嫱儿，晋安还没回来，你就这么出入我裴家，是实实在在要做晋安的媳妇儿了？”
晋安是裴少将军的字，家里人都这么见他。
我垂着头，脸上带着娇羞，听完裴母的话语，弯下腰身，施了一礼：“回老夫人，嫱儿听凭爹爹安排。”
裴父在另一边看着我的举止，笑了一声：“倒是个乖巧的孩子，晋安回来，应该也是满意的。”
后来的日子里，去得多了，也就习惯了，裴父裴母待我也算挺好，没让我吃到什么亏。
4
五年后，裴少将军归来，带着一身军功，从城门进来的那一刻，已经成为全城女子的焦点。
每一颗萌动的春心里，他必定是不二的人选。
我当然也去了，站在人群里，遥遥地观望着，这个即将属于我的少年将军。
只是，我看到他的身后，有一乘软轿，应该是女娇娘随行。
翠儿看着，大肆声张：“小姐，小姐，人家带着女眷归来，你这几年做的算什么呀？！”
我不声张，自己没做错什么，他就不会说出不二的话来。
思忖良久，我安静地带着翠儿回府去。
母亲看到我的情绪不是很好，从翠儿口中，知道了裴少将军归来带着一乘软轿的事情，也很是生气。
但是父亲，在我面前还是一脸镇静，说要去见了晋安之后，才能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上朝去了，我且按下心来，等待着父亲归来。
5
等我见到父亲，已经是第三天的黄昏。
父亲说，裴少将军的确带回来了一位小娘子，是邻国的公主。
父亲说，为了边关不再有战事，人家公主愿意嫁给少将军。
父亲说，裴少将军不知道家里已经给他定了亲，也不知道定亲的对象是我。在得知的那一刻，说不能误了小娘子的未来幸福，要退婚。
说到这里的时候，父亲定定地望着我，语气很是不安：“嫱儿，我没有答应退婚，你可以和公主一起，成为少将军的平妻，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那一刻，我愣住了，我的父亲，要我和另一个女子分享一个男人？！
我有些不能置信：“爹，我不是嫁不出去，我也不是一无是处，退婚也是我去提出来的，而不应该是他！”
父亲垂下了头，我瞬间明白了。
在我们周围，被退婚的那个，要成为众口铄金的对象，未来不会有好日子的。
裴少将军的，不愿耽误我，却要退婚，让我的后半生涂上污点，失去幸福！
如果我要退婚，带上污点的，那就是他了，这样的话，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
于是，我明白了爹的担忧与顾虑，所以才没有答应退婚。
6
我终于见到了这位少年将军，站在他面前，需要仰视，才可以看到他的面容。
如果仰得久了，脖子就会酸痛起来。
叹口气，垂下头来，我那个爹，不知道咋想的，给了我一个这样的夫婿，日后要时时刻刻仰着头看他，该有多累！
裴将军见我沉默，他也跟着沉默。
我们俩，就像风沙中遇到的敌手，在沉默中较劲儿。
许久，他还是开口，语气充满了试探：“要不，你提出退婚？”
我再次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你看着我说这话！”
我虽然没有他的高度，可我想，我内在的灵魂一点也不输于他！
他居然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自嘲地笑着退后：“我好歹也是名满都城的大家闺秀，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
他终于抬起眼来，看向了我：“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为了边关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我妥协了，答应了公主的示好，是我负了你……”
咬咬牙，我说：“一个月后大婚，你带我去边关。”
他爹妈不肯退婚，我父亲这里也是不肯退婚，那么就大婚吧！
7
一个月后，我和裴小将军完成大婚，一顶软轿抬着我进了将军府。
公主容颜俊秀，也很温婉，看到我之后，展颜一笑：“欢迎成为姐妹。”
我也展颜：“能够和公主成为姐妹，是我的福气。”
又一个月后，公主留在将军府，而我，带着翠儿，跟着裴将军踏上了去往边关的路。
在边关，裴将军每日出去忙碌边关事宜，而我在将军的福邸安然闲住，看不到将军，也乐得清静。
新婚的两个人，彼此不照面，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翠儿说：“小姐，你到底咋想的，要跟着来边关，到底图个啥呀！”
我回眸轻轻一笑：“翠儿，我怎么想的不重要，你只要跟着我就对了，不会让你受苦，更不会让你居无定所。其他的你就别操心了。”
翠儿默然，依旧一日日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尽心尽力。
此后的每日，我在这个边关小镇上行走，探听一些我需要的信息，为我的一个念头做着准备。
翠儿只是跟着我，不再多说一句话，不再多打听一件事，偶尔会蹙起眉头，把担忧写在脸上。
8
机会终于来了。
裴少将军外出于另一小镇上，和邻邦的小将军魏辰光，也就是公主的哥哥，进行边关事务对谈。
而我仗着将军夫人的头衔，在后面乔装改扮，悄然随行。
裴前将军返回的那天夜里，我出现在魏辰光的营帐里，我要成为他的夫人，唯一的夫人。
魏辰光充满了诧异的笑：“为什么你会这么自信？我一定会要你做我的夫人？”
我粲然一笑：“因为我知道，你和妹妹感情深厚，为了你的妹妹，你会的。”
魏辰光皱着眉头：“你挂着将军夫人的头衔，你如何与他交待？”
我掏出来一张信笺，递给了魏辰光：“托一个良善的百姓递过去给他，他就会明白的。”
在那张纸笺上，我写着这么一个句子：“红颜不曾负江山，江山为何忘红颜？一生一世一双人，梦里魂穿到边关。”
9
六年后，我携着魏辰光，还有四岁多的儿子，回去省亲，见到了爹娘。
爹娘看着外孙长得帅气，又将军风骨犹存，叹了口气，不再说任何其他的话语。
爹娘出面，去往将军府，把公主请了过来，让兄妹俩得以相见。
公主看着我充满了哀凄的笑：“你看着温婉，骨子里有一种决绝，这数年来，将军和我相敬如宾，没红过脸，但是也没有过肌肤之亲。”
我一怔，这倒出乎了我的预料。这么多年，我这边孕儿育女，他倒好，做了娘娘庙里的和尚。
在临外邦之前，给裴少将军写了一语：“你带了公主归来，又不去爱她，这比负了红颜更面目可憎！如果不想挑起两国争端，请立马人夫就位，尽快传回公主有孕的讯息。”
又一年后，魏辰光收到妹妹有孕的讯息，喜不自胜，握着我的腰身探寻：“我们是不是应该再要一个女儿？”
我点头称是，放下红鸾帐，共赴翻云覆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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