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君者,钱塘人也。有足疾,不便行。心高,喜书画,日临帖千字,作画若干,乐在其中矣。
初,余至曹君所在之厂,工以自给一月余,见曹君焉。君与人善,无城府。其时君已学书若干年矣,每笔耕不辍,自谓小有成焉。余感其勤诚,遂与为友。
曹君性刚,不善辞,且以身残故,屡为人欺且笑。曹君颇不以为意,曰我固如此也,胡庸计较乎!
逾数年,其厂亏而歇业焉,曹君失薪,生计骤艰。然书画不辍。余不忍,时资助之,又助其别治生业,乃得维持。
时光忽焉如白驹过隙,今余与曹君皆过天命之年矣。曹君足疾更甚往年,几不能稍动。其生计愈艰,室无长物,触目零乱者惟书画之具耳。妻不顾,惟冷对,然事母至孝。余谓母与妻子皆天伦也,何重此而轻彼?曹君曰自幼为母辛勤哺之,何得无报?余乃不复言,唯叹其何偏若此也?
自此君笔耕愈勤,恒言坚持之则必有成焉。其心如此。
然以余观之,其书一如余与之初识时,未进焉。余数谏其弃书而治家,然曹君如入魔,每不听。久之,余乃不谏,唯叹息耳。
计曹君习书画至今三十年矣,尚无闻于世,即乡里几亦不闻。余怪其心如铁,又不能纳谏,几欲与之绝交。然怜其善,又不忍也。得友如此,余亦无计可施矣。
又思,一念精诚乃至于天,曹君如此,毋乃天定?非常人有非常命,盖此之谓耶?惟愿天道酬勤,助其一朝成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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