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作者: 七三欧尼 | 来源:发表于2018-05-16 22:12 被阅读204次

         

    我是张暮烟,在这江南小镇长到二十岁。

    南方总是湿漉漉的,镇上的姑娘们都生得水灵灵。

    十岁那年镇上办了一家绣坊,娘在绣坊里面做绣娘,爹是绣坊里的主管,虽不是什么名家望族但是家里日子也是算是过得顺意。

    爹爹对我要求严格,七岁时候送我去念私塾,娘倒觉得姑娘家家不识字没什么所谓,但一定要学女红,不然以后嫁的夫家会嫌弃,所以大多时候私塾放课之后娘会带我去绣坊学学女红。

    对于女红,我谈不上多喜欢,偶尔兴致上来做的活会得到绣厂婶婶阿姨的夸奖。

    住我家隔壁的王婶有个大我三岁的哥哥,总说我是她家的媳妇,我很不高兴,她家的哥哥虽然会偷偷塞给我点心,但是太木讷,我荡秋千的时候也只会一味的在我身后推,我爱动,他却安静的出奇,我觉得他太无趣。

    十六岁的时候,镇上私塾先生生了场大病,我们停课两个多月,父亲本意将我送去北方姑妈家短住,因为听说那边的私塾先生教的不错。母亲舍不得,父亲便作罢。于是停课的日子我便天天跟着母亲去绣坊。

    记得那是阴历四月十五,绣坊急着加工一批活,厂子里的女工都在加紧赶货。绣厂老板黄叔带着一个男子匆匆忙忙赶来,跟着父亲交代了几句有匆忙离开,那晚绣坊的烛光很模糊,只是窗子外面高悬在空中的月亮却澄澈的很,我没看清男子的模样,不是很高,却很清瘦,有一双很大的眸子。

    赶完活之后绣坊休息了两天。

    晚饭时候父亲嘱咐母亲做的丰盛些,黄叔要来,黄叔来的时候我已经饿得翻白眼了,急忙跳起来坐在桌前,坐稳之后才发现跟在黄叔身后的是那晚的男子,这次我看清楚了,男子眼睛很大,眸眼之间还有一丝安稳。

    黄叔说:“这是安生,接他来熟悉熟悉绣坊的管理,张总管你得多多帮帮他,指导指导。”

    父亲赶忙点头,黄叔无子,接侄子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父亲接过话来:“小女张暮烟,得空让她带你出去转转熟悉一下这个小镇。”一边招呼着大家坐下吃饭。

    安生坐下朝我点头致意,我觉得他并没有多好看,除了眼睛大点。

    第二天父亲催我去黄叔家找安生带他转一圈,我并不愿意,本来说好要和私塾的同伴去镇上的雾水河采莲子的,现在也只得作罢。

    我不情愿的出门,到黄叔家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口等候,我在前面领路,心里还是埋怨的,回头发现他不见了,四下张望,他拿着两个糯米粽过来。“听你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心想大概是没有吃早饭,吃这个吧。我是第一次吃这个,我们那里早饭吃的晚,也大多是面食,我习惯了,倒是把你这茬给忘了,失误失误。”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出门之前只和爹赌气去了连早饭都没吃。这个安生倒也细心,心下便也没那么不情愿了。

    听他说他是家中的唯一一个儿子,当时他母亲不惜和家中反目嫁到大漠边疆,如今他的舅舅也就黄叔想念这一母胞妹,写了信邀他们回来,但他母亲近来身体不适便派他来看望这个哥哥。

    “大漠里有什么好玩的吗?还有好吃的呢?”

    “沙子,沙尘暴,成群的骆驼,各种风干的肉,水果。”他剥着手里的粽子说道。

    “大漠里的姑娘漂亮吗?”

    “漂亮”

    “有多漂亮?”

    “......”

    “去采莲子吧,回家让我娘煲粥给我们喝。”

    他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呆。

    日子慢慢过,雾水河的莲花开了一茬又一茬。

    安生在小镇呆了两年,学着绣坊的管理也跟着去私塾念念书,私塾先生嫌我叽叽喳喳拿着戒尺摇摇晃晃的警告我,小丫头少在跟在安生面前晃荡,他的野心我们小镇留不住他,你也留不住。

    我讨厌私塾里的先生,他的话我才不信。

    又是四月十五黄叔带着安生来到家中,拎着好多礼物,

    “张总管,这两年来多亏您对安生的教诲指导,我在京都另开了一个绣坊,心想着让安生自己去挑梁试一下,明天就送他启程。”

    父亲抬眼瞅瞅安生,又瞅瞅低头扒饭的我。

    语重心长的说,“安生啊,去了好好干,锻炼锻炼,就别回来了,这小镇留不住你。”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安生走的那天我们全家都去送他,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他的字刚劲有力,私塾里的先生说一个人的字出自一个人的心,刚劲的字大多干脆利落,心柔起来似水,硬起来像石头。

    信中写:暮烟,等我。

    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小姑娘,盼望着有一日他回来我们过着平淡的生活,或者我跟他走,去大漠边疆看看黄沙遍地的日落。

    他去京都两年我们的书信一直没有断连,只是心中的那块空洞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心中的不安也日益增长,他不再提回来也不再提带我走。

    娘张罗着给我找婆家,我总说王婶家的哥哥都不急,我更不急,心中的不安与烦躁却空前升腾。

    爹说,得去京都的绣坊参观,问我要不要去,我连忙点头,途中的我欣喜难掩却又羞涩恐惧。

    想着种种相见的场景。

    绣坊里端坐着黄叔和夫人还有他和一个文静的姑娘,那姑娘慈眉善目,黄叔说是李掌柜家的千金,安生未过门的小媳妇。

    爹跟黄叔说要带我去京都转一圈,寻几件嫁妆待我出阁那一天也别让夫家瞧不上。我微微笑的抬头寻找他躲闪的目光。

    是夜安生来见我。

    “或许你早就想好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告诉我,是这样吗?”

    “对不起,我不能回去也不能带你走。”

    “你告诉我,我未必会缠着你。”

    房间的蜡烛光影明亮一阵,模糊一阵,在心里的绞痛无法平抑。

    我沉默着突然笑起来:”你千万不要祈求我去相信你那或真或假的苦衷,我不会祝福你你也别祝我幸福。此刻我在恶狠狠的诅咒你,祝你此生都不会过的好,你不会安生,你万万不需要记得我的好形象,牢牢记住我的狰狞模样然后潇潇洒洒的去过你的一辈子吧。“

    和爹回家之后几个月不曾出门,娘恨我的不争气,王婶家的哥哥在镇上开了一个水粉店,傍晚回家的时候总会给我带点心,我的秋千上的藤蔓他仔细的修剪了好几载。

    那日我坐在上面,他说,你愿不愿意做我水粉店的老板娘,我抬头,他脸上有点绯红。

    我看着天边的红云,安生此刻该是笑颜尽开的看着身边的娇妻了吧。

    一个男人的爱,好似过眼云烟呐,怎么能说断就断。

    那么女人该如何,守着心里的大洞用别的东西来填满?

    娘说,或许另一个人的爱可以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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